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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出租车在青藤巷口停下时，林芬闻到了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老木头腐烂的气息。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斑驳的墙面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尽头那栋六层老楼像个沉默的巨人，黑黢黢的窗口如同空洞的眼窝。
“姑娘，确定是这儿？”司机师傅探出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这楼都快拆了，听说闹鬼呢。”
林芬攥紧手里的租房合同，指尖泛白。作为刚毕业的实习编辑，她没多少积蓄，市区的房租高得吓人，这套顶楼的一居室月租只要八百，还包水电，即便中介反复强调“房子有点老，住起来可能不太方便”，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
“没事，我胆子大。”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拖着行李箱走进巷子。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哪家的窗户被风吹得关上了。
林芬猛地回头，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青藤顺着墙面蔓延，像一道道黑色的藤蔓。
老楼没有电梯，楼梯间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模糊的涂鸦。她按照合同上的门牌号找到了602室，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吱呀”的怪响，像是生锈的零件在摩擦。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林默忍不住皱了皱眉。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老旧的木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书桌，地面铺着褪色的地板革，墙角结着零星的蛛网。窗外是狭窄的天井，对面楼的窗户漆黑一片，像是在窥视着这里。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好床单，刚想坐下休息，突然听到天花板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面走路。
林芬愣了一下，这是顶楼，上面应该是天台才对。她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天台，天台的门紧闭着，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是风吹的吧。”她安慰自己，拿出手机想给朋友报平安，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连Wi-Fi也搜不到。她想起中介说过“信号不太好，凑合用”，只好作罢，打算明天再去营业厅办一张流量卡。
夜深了，林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花板上的声响时断时续，有时是脚步声，有时是拖拽东西的摩擦声，偶尔还会传来一声模糊的叹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她裹紧被子，把脑袋蒙住，心里暗暗后悔，不该为了省钱租这么个诡异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总感觉有人站在床边，冰冷的气息顺着被子缝隙钻进来，让她浑身发冷。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感觉到那道黑影越来越近，似乎在低头看着她。
“啊！”林芬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灯光昏黄，照亮了空荡荡的房间，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她听到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里面乱窜。林默屏住呼吸，握紧了枕头边的水果刀——那是她特意带来防身的。她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衣柜，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衣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落满了灰尘。她松了口气，正准备关上衣柜门，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衣柜角落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像是一个老式的首饰盒。
林芬好奇地拿起盒子，盒子是木质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已经有些褪色。她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首饰，只有一沓泛黄的照片和一本日记。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笑容温婉，背景正是这栋老楼的天台。照片一张接一张，女人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空洞，最后几张照片里，她的脸上布满了伤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林芬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翻开日记，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日记的主人叫苏晴，是这栋老楼的原住户，日记里记录了她的生活，从一开始的幸福甜蜜，到后来的恐惧绝望。
“他又打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逃，可他看得太紧了。”
“今天我看到天台的门开着，我想跳下去，可我又怕疼。”
“他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出门，我听到他在外面和别人说话，说我疯了。”
“我看到她了，她站在我的床边，穿着白色的裙子，她告诉我，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忌日。”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十年前的今天，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下的。林默拿着日记，浑身冰冷，她突然想起中介说过，这栋楼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女人从天台坠落身亡，警方调查是自杀，可邻居们都说她是被丈夫家暴致死的。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有人在疯狂地奔跑，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芬吓得浑身发抖，她冲到门口，想打开门逃出去，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住了。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缓慢而沉重，像是敲在林默的心上。
“谁？”她颤抖着问，声音几乎不成调。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林芬靠在门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后悔自己的贪心，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突然，敲门声停了，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林默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站在房间中央，长发披肩，脸色苍白如纸，正是照片上的苏晴。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缓缓地向林默走来。
“你看到我的日记了？”女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林芬吓得说不出话，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是自杀的。”苏晴走到林芬面前，弯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怨恨，“他打我，把我锁起来，最后把我从天台推了下去。”
“我想报仇，可我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帮我找到证据，让他付出代价。”
林芬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眼前的女人是鬼，可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让人心生怜悯。
“我……我该怎么帮你？”林芬鼓起勇气问道。
苏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指向衣柜：“我的手机在衣柜的夹层里，里面有他家暴我的视频，还有他承认杀我的录音。你把手机拿出来，交给警察，让他们重新调查这起案子。”
林芬颤抖着爬起来，走到衣柜前，按照苏晴的指示，在衣柜的夹层里找到了一部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了，她翻出自己的充电宝，插上电源，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她打开手机，里面果然有很多视频和录音，视频里记录着苏晴被丈夫家暴的场景，男人的咆哮声、女人的惨叫声，让人不忍卒睹。录音里，男人承认自己杀了苏晴，并伪造了自杀的现场。
林芬看着这些证据，愤怒又心疼。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家暴的受害者，从小她就发誓，要帮助所有遭受家暴的女人。
“我会帮你的。”林芬握紧手机，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苏晴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白烟，消失在房间里。房间里的霉味消失了，天花板上的脚步声也不见了，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林芬拿着手机，冲出了老楼。她在巷口找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借了充电器，把手机充满电后，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方接到报警后，迅速展开调查。根据手机里的证据，他们很快找到了苏晴的丈夫张建军，此时的他已经再婚，过着幸福的生活。面对铁证，张建军无法抵赖，承认了自己家暴并杀害苏晴的罪行。
法院依法判处张建军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消息传来的那天，林芬再次来到老楼，她站在天台，望着远方的天空，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媚。
她仿佛看到苏晴站在不远处，对着她微笑，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林芬知道，苏晴终于解脱了，而她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后来，林芬搬走了，再也没有回过那栋老楼。但她永远记得那个夜晚，记得苏晴的故事。
她把这件事写成了一篇文章，发表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呼吁大家关注家暴问题，帮助那些遭受苦难的女人。
而那栋老楼，不久后就被拆除了，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公园。
每当有人走过公园，总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像是有人在守护着这里，守护着那些曾经遭受过苦难，却依然向往光明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