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的宴客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知府大人亲自设宴为刘文一行人接风洗尘,席间不仅有本地官员乡绅作陪,更有几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的特殊客人。
宴席的气氛看似热烈,却暗流涌动。刘文虽伤势未愈,面色略显苍白,但举止从容,应对得体。苏婉和罗俊分坐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场中情形。
酒过三巡,知府大人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他满面红光,声音洪亮:“今日此宴,一为刘神医及诸位杏林盟的英雄凯旋洗尘,二来嘛,更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宣布!”
他侧身向坐在主宾席的一位身着深紫色官服、气度威严的中年官员恭敬示意:“这位是奉旨前来的钦差,太医院院判,陈大人。”
陈院判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扫过刘文等人,最后定格在刘文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刘文,你率领杏林盟,深入险境,铲除为祸多年的‘生死阁’,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陛下闻奏,龙心大悦,特命本官前来嘉奖。”
他抬手,身后一名随从恭敬地捧上一个覆盖着明黄绸缎的托盘。陈院判亲手揭开绸缎,露出一块紫檀木匾额,上面是鎏金御笔亲题四个大字——“医道正宗”!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恭贺之声。御赐匾额,这是何等荣耀!意味着刘文和杏林盟的医道成就得到了最高统治者的认可,从此名正言顺,地位超然。
陈院判继续道:“此外,陛下有感于民间医疗之弊,痛恨如‘生死阁’之流垄断医术、盘剥百姓之行径。特旨授权,命刘文牵头,联合太医院及地方有司,整肃天下医疗体系,革除积弊,设立‘平民医馆’,务使医术普惠于民,不再为少数人专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不仅仅是荣誉,更是赋予了刘文极大的权力和一项艰巨而宏大的使命。这意味着,杏林盟的理念——“平等行医,普惠百姓”,将有机会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苏婉和罗俊眼中都闪过激动之色,他们多年的努力和坚持,终于看到了通往理想的道路。然而,刘文在最初的震动之后,却迅速冷静下来。他起身,恭敬行礼:“陛下隆恩,草民感激不尽。然此重任,关乎国计民生,刘某才疏学浅,恐难胜任。”
陈院判似乎早有所料,淡淡道:“刘神医过谦了。你之医术,已在医道大会上得到印证;你之品行,能破‘生死阁’阁主心魔,足见仁心。陛下既委以重任,自有考量。太医院及地方官府,会全力配合于你。”
知府也连忙附和:“是啊,刘神医,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好事,本官定当鼎力支持!”
刘文心中明了,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考验。朝廷的认可和支持,能提供资源和人脉,扫清许多障碍。但与此同时,他也将被卷入更复杂的权力格局之中。整肃医疗体系,必然触动无数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远比面对一个“生死阁”要复杂得多。这御赐匾额和授权,既是尚方宝剑,也是烫手山芋。
他沉吟片刻,抬头直视陈院判,目光清澈而坚定:“既蒙陛下信任,陈某愿竭尽全力,推行医改,普惠百姓。然有一事,需先行言明。”
“请讲。”
“医道之本,在于仁心,而非权术。此番改革,当以建立公平、透明、可及的医疗体系为目标,重点在于推广廉价有效药方、培训基层医师、设立普惠医馆。若借此机会,仅是换一批人垄断,则违背初衷,草民宁可不接此旨。”刘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几位本地医馆联盟的代表脸色微变,交头接耳。刘文这话,无疑是表明了态度,他的改革,将触及现有医疗利益格局的核心。
陈院判深邃的目光看了刘文良久,忽然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好!要的就是你这份初心和魄力!陛下之意,正在于此,打破垄断,还医于民。你只管放手去做,遇到阻力,自有朝廷为你撑腰!”
这话掷地有声,给了刘文一颗定心丸,也向在场所有人表明了朝廷的决心。
宴席结束后,陈院判单独留下了刘文、苏婉和罗俊,在书房详谈。他褪去了官场上的威严,语气变得凝重:“刘文,你可知陛下为何如此急切要推行医改?”
刘文摇头:“请大人明示。”
陈院判叹了口气:“近年来,地方医疗贪腐丛生,药价虚高,庸医误人之事屡见不鲜,民怨渐起。更兼各地医馆联盟势力坐大,往往与地方豪强勾结,把持一方医疗,甚至以此要挟官府。‘生死阁’不过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个例子。长此以往,必生祸乱。陛下圣明,早已洞察此弊,只是苦无合适契机和人选。你此番捣毁‘生死阁’,正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然而,此事牵涉甚广,阻力定然不小。太医院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今后之路,必是荆棘密布,你需有心理准备。”
刘文郑重拱手:“多谢大人提点。刘某既应此事,便已做好准备。为天下苍生计,纵有万难,亦不敢辞。”
陈院判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苏婉和罗俊:“苏姑娘精通药材贸易,罗壮士善于组织协调,皆是刘神医的左膀右臂。此番医改,需你们同心协力。”他取出几份卷宗,“这是初步拟定的《医改纲要》以及一些州郡医疗现状的调查报告,你们可先拿去看看。具体细则,还需我们共同商议。”
接下来的几日,刘文一行人暂留在城中,与陈院判及其带来的吏员日夜商讨医改方案。苏婉凭借其对药材市场的深入了解,提出了许多控制药价、保障供给的具体建议;罗俊则从组织管理的角度,规划了医师培训、医馆建设的管理流程。刘文则从医道根本出发,确定了一系列必须推广的廉价有效基础药方和诊疗规范。
工作繁重,但每个人都充满干劲。他们知道,他们正在规划的,是一项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伟大事业。
然而,就在方案初具雏形,准备择日启程返回杏林盟总舵,开始试点推行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杏林盟弟子连夜赶到知府衙门求见刘文,带来了一封来自刘文母亲张氏的家书。信中的内容却让刘文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信上写道,近日村中接连有数位老人染上一种怪病,症状诡异,发热咳嗽,皮肤出现红疹,继而溃烂,村中郎中束手无策,病情有蔓延之势。母亲张氏在信末忧心忡忡地提到,她隐约觉得,这病来得蹊跷,不似天灾,倒像……
刘文放下信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刚解决了“生死阁”这个大患,新的风波似乎就已悄然逼近。这突如其来的怪病,是巧合,还是预示着医改之路将面临的另一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