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
刘文的嘶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显得如此微弱。罗俊和另一名好手架着他,苏婉紧随其后,几人连滚带爬地冲出那条狭窄的缝隙,扑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几乎就在他们脱离险境的瞬间,“轰隆隆——!”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身后传来,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众人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那座巍峨耸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边境古塔,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巨人,从内部开始彻底瓦解、倾颓!巨大的塔身断成数截,裹挟着漫天烟尘和碎石,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轰然砸向大地!灼热的沙地被砸出深坑,冲击波卷起狂沙,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将天空都染成了昏黄色。
“咳咳咳……”刘文被烟尘呛得剧烈咳嗽,牵动了内伤,又吐出一口淤血。他半跪在沙地上,望着那片已成废墟的葬身之地,目光复杂难言。墨渊,那个偏执一生、掀起无数风浪的“生死阁”阁主,终究选择了与他的野心、他的罪孽、以及他最后的清醒,一同长眠于此。
“他……没有出来。”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言喻的悲悯。她虽恨墨渊所作所为,但亲眼见证一个曾经心怀济世之志的医者,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扭曲的一生,心中不免唏嘘。
罗俊抹去脸上的沙尘,沉声道:“他散尽邪功,心脉已断,生机早已绝了。留在塔中,或许是他……最后的尊严。”
刘文沉默地点了点头。在最后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墨渊体内生机的彻底消散,以及那股决意与过往一切一同埋葬的平静。那不是绝望的自毁,而是一种……解脱与赎罪。他放弃了最后逃生的可能,选择了与亲手建立的、代表着他歧路与罪孽的“生死阁”总坛,共同化为历史的尘埃。
“我们……成功了。”另一名杏林盟的好手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完成艰巨任务的激动。“生死阁”这颗毒瘤,终于被拔除了!
成功了吗?刘文环顾身边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同伴,再望向远方依稀可见的中原方向,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墨渊的悲剧,根源在于医疗资源的垄断与不公,在于权贵对医者尊严的践踏。“生死阁”虽灭,但滋生它的土壤依然存在。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刘文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墨渊用他的死,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课。若不能改变这医道沉疴,今日的‘生死阁’,未必不会在明日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他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荒漠的风吹过,带着废墟的余烬和一丝悲凉。
就在这时,刘文目光一凝,望向古塔崩塌的核心区域。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很奇特,并非金属或玉石的光泽,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蕴含着生机的柔和白光。
“你们看那里。”刘文指向那光芒所在。
苏婉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秀眉微蹙:“那是什么?不像寻常之物。”
“我去看看!”罗俊艺高人胆大,提起一口气,小心地避开还在零星滚落的碎石,朝着那片区域潜行而去。
过了一会儿,罗俊返回,手中多了一物。那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乳白色碎片,触手温润,质地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碎片表面刻着极其繁复古老的纹路,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图案,那柔和的光芒正是从这些纹路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在原本总坛核心、墨渊坐化之处附近找到的。”罗俊将碎片递给刘文,“周围一切都毁了,唯有此物完好无损,甚是奇异。”
刘文接过碎片,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体内近乎枯竭的太虚真气竟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与之产生了某种共鸣!他心中一动,凝神感应,只觉得这碎片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而古老的生命气息,与他所继承的神医魂魄本源隐隐相合。
“这纹路……我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苏婉仔细端详着碎片上的图案,努力回忆着。
刘文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莫非……这是传说中‘神农玉’的碎片?”他融合的神医记忆中有零星记载,上古神农氏尝百草,曾有一块伴生神玉,蕴含无尽生机,是医道至宝,但在远古大战中崩碎失落。难道墨渊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枚碎片,藏于总坛?或许,这也是他能够强行修炼“噬魂神功”多年而未立即爆体而亡的原因之一?
这枚碎片的出现,为墨渊的故事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也意味着,“生死阁”的秘密或许并未完全随着古塔崩塌而湮灭。
“此地不宜久留。”刘文将碎片小心收好,“沙漠夜晚寒冷,我们伤势不轻,需尽快找到安全之地疗伤,然后返回中原。”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将沙漠染成凄美的暗金色。刘文在苏婉和罗俊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巨大的废墟。
墨渊的悲歌已然落幕,但医道前路,漫漫其修远兮。这枚意外获得的“神农玉”碎片,是新的机遇,还是另一段风云的伏笔?刘文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带着同伴,带着墨渊用生命换来的警示,继续走下去。
“我们回家。”他轻声说道,转身,步履蹒跚却坚定地,向着东方,向着来路走去。身后的废墟渐渐隐没在浓重的暮色与沙尘中,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而前方的路,则笼罩在黎明前的未知里,等待着他们去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