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多余的事。”
回到房间后，冰玄迎来穷奇的责问。
冰玄神情淡然：“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不该这么认为吗？”
冰玄无言，右手摊开，三个细小透明的泡泡从掌心中冒出，漂浮在空中。
穷奇不明所以，抬眼看去，却是从泡泡中看到了三幅画面。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个浑身包裹在玄色衣袍的人影同一名白衣男子擦肩而过。
随后，男子的胸口划过一抹漆黑，只一瞬，白衣男子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哐当，一颗本失去了光泽的指引石从他胸口掉去。
而在相隔百丈开外的林间小路上，数辆马车缓步前行，十数名头戴斗笠，腰垮大刀的男子分列于马车两侧，警惕着四周。
其中一个少年坐在车头，双手张开，大拇指与食指指尖捏合成的洞放在两只眼睛前。用的是家族流传的秘术，万里凝。
尚不熟练的他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面对旁人的疑惑，他只能中断术法，以轻揉双目以看花了眼的借口搪塞过去。
…
大厅内，一众人愁眉苦脸的看着桌上的纸，面露苦涩。
纸上写的是三天后屠尽汝等镖局满门，这张死亡通告是当世今人臭名昭著的魔宫所书。
而这前不久，众人才刚接下天下第一镖局的牌匾。突遭此横祸，众人心里五味杂尘。
“早知道就不该走那趟镖，接这块匾。”
“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上这帮祸害。”
“魔宫的人素来行事神秘莫测，会不会是有人假借恐吓。”
“魔宫的那帮疯子，本就无法用常理揣摩，干出什么事都不用奇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争论着。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见状，连忙开口终止了这次话题：“够了，为今之计，只有早做准备。魔宫想屠我们满门，也要看他们的爪子够不够硬。”
待众人散去后，一男子又折返回来，问道：“大哥，走镖前就有收到过魔宫要对我们下手的消息，当时你曾许下愿望。也有人接收了，为何迟迟不见…”
“我也奇怪，心愿使者也曾入梦提点于我，按理这个时间也该到…。”
一直缩在阴暗角落里偷听的少年在听到心愿使者这四个字时，若有所思，难不成是那天？随后便找机会溜了出去。
可才刚出镇子，视野中便浮现出一个黑点，那是？少年下意识的用出万里凝，视线中的身影渐渐清晰，正是他之前无意中所看见的黑衣人。
下一瞬，黑衣人便出现在了他身前，那张在眼前放大毫无半点生气，苍白的脸上漆黑不带任何颜色的眼晴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一瞬间，少年感觉自身好像陷入了充斥着无尽黑暗的深渊，而在那深渊中隐藏着无数猩红的獠牙等待着要将他啃食殆尽。
伴随着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强烈的窒息感使得少年痛苦的倒在地着，蜷缩成一团，不住的干呕着。
等少年清醒过来时，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正在观看这段记忆的穷奇也是瞳孔剧震，以它的阅历，竟然看不出那黑衣人的路数。
而那突然贴近他人的招数，更是超出了它的认知。那可不是什么速度快，压缩空间，或着瞬移啥的。
倒更像是它年幼时偶然听到长辈谈论时所提及到的存在，具体叫什么它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家伙的能力是无视一切。
当然，传说中的东西没人会当一回事，都成传说了，八成是挂着。但穷奇确信，这次是真的，仅仅只是残留的记忆，竟然能触发它的先人一步。
看个画面，连自主防御都弹出来了，哪怕是超越级万物同源也做不到，穷奇生平头一回感到恐惧。
冰玄也是十分意外，他看的时候倒没啥感觉。穷奇看着身上都冒出淡淡的紫光了，先人一步都出来了，看来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
茫茫火海，人影窜动，刀光剑影每一次交织，都会有数人倒下。鲜血流淌在镖局的每一个角落，遍地尸骸，迟来一步的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喙。
魔宫的行动太过狠辣，说三天结果当晚就来了，许多人还未来得及转移就在睡梦中被残忍杀害。
哀嚎声引来了尚未走远的魔宫使者，少年的眼中透着强烈的杀意，捡起地上的刀便冲了上去。
“勇气可嘉。”
魔宫的领头人讥讽的道，对于主动送死的人他向来不客气，招呼众人一块围攻。
愤怒并没有赋予少年超凡的力量，少年没能打倒哪怕伤到一个人，他很快便在血泊倒下了。
魔宫的人并没有给予他致命一击，而是带着十足的恶趣味在他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
少年就这样在血液流失，在魔宫使者的嘲笑下渐渐失去了气息。哪怕死去，他的双眼也没有闭上，而是死死的盯着魔宫使者离开的方向。
我好恨啊！谁来帮帮我，我愿献上我的一切，哪怕是恶魔也好。
彻底死去之前，少年的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他此所见到过两次的黑衣人。
“来活了啊，可惜，已经死了”黑衣人看着手中的指引石，石头上的箭头正指向死去的少年。
看到这的穷奇轻咦一声：“人已经挂了，这记忆应该中断了才对，可既然接上了，该不会是？”
冰玄点头道：“是的，是消散法则的记忆。”
黑衣人兴致乏乏，正欲离开时，心口处传来异动。随即停下，喃喃自语。
“嗯，你要离开。也是，在我身边呆久了很久很闷吧，出去透透气也好。…不了，我对死人的愿望不感兴趣，等这一切结束就回来吧。”
黑衣人说罢，硕大的衣袍中，右手朝死去的少年探去。
“那指环是，空间门！”穷奇皱眉道。
随后穷奇便是见到，黑衣人从空间门取出了一株布满裂痕的水晶草，放在了少年身上…
画面至此结束，穷奇这次可没法再说出什么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的话。
“现在呢？你怎么想？”冰玄问道。
穷奇反问道：“这些记忆，是你在那个时候接触到的？”
“是。”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
“你有那么死过吗！”冰玄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穷奇的话，末了又补上一句：“我有。”
穷奇自然是明白冰玄的意思，道心破碎后最终下场无外乎都是神形俱灭，但其过程并不一样，往往呈现出被所修行之道反噬的形式。
修火的被火烧死，修水的被水淹死，修清静的烦燥死…诸如此类。
冰玄此前有过背弃自身道的举动，那会除他的本命法则外的所有法则都离他而去。
冰玄自身确实有对法则绝对的亲和性，但法则毕竟是法则，不是种在土里任人采摘的大白菜。它们脾气再好也容忍不了这种傻*行为，虽然没舍得弄死冰玄（其实是弄不死），但每种死法都给他安排上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冰玄的生日或许算只算一个，但祭日可就每天都是了。
消散法则冰玄没经历过，穷奇自然更不可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绝对是道心破碎时死的最惨的，没有之一。
不过凭这点就想让穷奇理解冰玄这个行为是行不通的，穷奇真正恼火的是业与果。
冰玄捅的那一剑的心境可以是怜悯，同情，想给予他解脱，但唯独不能是出自真心的想去杀死他。
前者影响不大，顶多损失点气运。后者却是要背负上死者身上所有的恶果，这要是个普通人类也就罢了，这TM就一NPC的果你也背？
穷奇越想越气，最后竟是直接骂出来了。
“你大度，你清高，你善意多的无处释放了是吧。冥鸦的诅咒背了也就算了，一帮NPC的命你也背？你TM脑子瓦特了还是进水了！外边你的亲人，你的那些宠物被架给人架在火上烤，就差撒调料了。你搁这里潇洒的到处背锅，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那些恶果将会以未知的形式降临，在你最不情愿的时候出现。你知道吗，你个蠢货！白痴！”
“…喝口水。”冰玄平静的递口杯水给穷奇。
穷奇喝完后，依旧气鼓鼓的瞪着冰玄。
冰玄可不会被吓到，不紧不慢的回了句：“即便我们现在能出，也只会是多添两个架子。倘若他们真的遭遇不测，我们就更应该活下来，积蓄力量，为他们报仇。”
“你牛*你上，别拉上我。”穷奇把头扭向一边。
冰玄：“…”
见穷奇油盐不进，冰玄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明白啊。”
“是啊，我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也不想明白。我是个凶兽，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你也是。”
冰玄瞳孔一缩：“喂，你！”
可此时，眼前那里还有穷奇的影子。冰玄眉头紧锁，那句你也是就好似用刀在捥他的心口。
这个笨蛋，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冰玄叹息。看来这次，穷奇是真的生气了。
梁业推门走进，神情有些尴尬：“那个，我准备了宴席来邀请二位。可看穷奇它那个样子？这还没开吃呢，它怎么就上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