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风波的第三天，顾昭昭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
包裹很朴素，牛皮纸包装，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直接送到了工作室前台。秦绾本想直接处理掉，但顾昭昭让她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沓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顾昭昭，但拍摄角度都很刁钻——有她在《利刃出击》里摔倒的瞬间，有她在联合国演讲时皱眉的表情，甚至还有她在傅家老宅门口与傅深争执的画面（实际上那天只是在讨论事情）。
每一张照片都被精心调色、裁剪，刻意突出了她“狼狈”、“愤怒”或“傲慢”的一面。
“这是要做什么？”秦绾拿起照片，“毁你形象？”
顾昭昭翻看着照片，表情平静：“不止。你看这张——”
她抽出一张照片，是在清水溪拍摄《沉默的河流》时的场景。照片里她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擦眼泪，但拍摄角度让她看起来像是在用力捏孩子的脸。
“断章取义，制造负面解读。”顾昭昭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照片很快就会‘泄露’到网上，配合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比如‘顾昭昭片场耍大牌’、‘对留守儿童粗暴’之类的。”
秦绾脸色一沉：“太恶毒了。清水溪的孩子们那么喜欢你，他们居然拿这个做文章。”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我最在意的事。”顾昭昭把照片放回信封，“毁掉一个人的公众形象，最好的方式就是攻击她最珍视的东西。”
“我马上联系清水溪那边，让李老师和孩子们准备好，如果需要他们出面作证——”
“先不急。”顾昭昭摇头，“这些照片现在还没流出去，说明对方还在等时机。我们如果提前动作，反而会打草惊蛇。”
她思考片刻：“秦绾，你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陌生的记者或摄影师去过清水溪。另外，傅家老宅周围的监控也调出来看看，拍这张照片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好。”秦绾立刻去安排。
顾昭昭独自留在办公室，看着那些照片。
这不是陆明珠的风格。陆明珠的攻击一向直接、粗暴——买水军、刷差评、上黑热搜。但这种精细的、处心积虑的形象破坏，更像是有专业团队在操作。
她想起弹幕系统的预警：【陆明珠联合三家平台高层】。
也许，陆明珠找到了新的“盟友”。
正想着，傅深的电话来了。
“看到照片了？”他问。
“你也收到了？”
“嗯，直接寄到傅氏总部。”傅深的声音有些冷，“我已经让安保部门去查快递源头了，但估计查不到什么——手法很专业。”
“你怎么看？”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布局。”傅深分析道，“试探我们的反应能力，同时为后续的舆论攻击埋下伏笔。如果这些照片配合某些‘内部人士’的爆料同时出现，会对你的形象造成很大伤害。”
顾昭昭沉默。
“昭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傅深轻声说，“但这次，我们不能只防守。”
“你的意思是？”
“主动出击。”傅深说，“既然对方想毁你的形象，那我们就加强你的形象。你不是计划要做知识类内容吗？那就提前启动。用高质量的内容，对冲可能的负面舆论。”
顾昭昭眼睛一亮：“这个思路好。但我们做什么主题？”
“你最擅长的——电影。”傅深说，“做一个系列，叫‘电影的真相’，每一期解密一个电影制作的幕后故事。第一期，就讲《沉默的河流》在清水溪的拍摄历程，把真实的拍摄过程、你和孩子们的互动、电影对当地的影响，全都展示出来。”
“这样就能提前瓦解那些照片的杀伤力。”
“对。”傅深说，“而且内容本身很有价值，符合你转型的方向。”
两人当即敲定了计划。顾昭昭负责内容策划，傅深调动傅氏影视的资源提供技术支持，秦绾协调拍摄团队——三天内，第一期节目就要上线。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间表，但顾昭昭喜欢这种挑战。
当天下午，拍摄团队就抵达了清水溪。
顾昭昭没有提前通知李老师，她想记录最真实的状态。但当他们的车开进村口时，还是被孩子们发现了。
“昭昭姐姐！”小花第一个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孩子。
顾昭昭下车，蹲下身拥抱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来？”
“我们不知道。”小花眨着眼睛，“但我们每天都在村口等你，万一你来了呢？”
顾昭昭心中一暖。
李老师也从学校走出来，看到顾昭昭和拍摄团队，有些惊讶：“昭昭，这是……”
“李老师，我们要拍一个节目，讲《沉默的河流》是怎么在这里诞生的。”顾昭昭解释，“想记录最真实的清水溪，和最真实的你们。”
“好啊！”李老师很高兴，“孩子们都想你了，正好今天下午有美术课，你要不要来看看？”
“当然。”
拍摄开始了。摄像机记录了清水溪小学的现状：崭新的校舍、丰富的图书、远程教育设备、孩子们的笑脸。也记录了《沉默的河流》留下的痕迹——电影里用过的教室、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有孩子们画的电影海报。
顾昭昭坐在教室里，给孩子们讲电影拍摄的故事。
“拍那场雨戏的时候，是真的在下雨。”她说，“我们所有人都淋湿了，但没有人抱怨。因为这场戏很重要，它讲的是希望——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要相信会有晴天。”
一个男孩举手问：“昭昭姐姐，拍电影难吗？”
“难。”顾昭昭诚实地说，“但值得。因为电影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你们，听到你们的故事，然后来帮助你们。”
“那我们以后也能拍电影吗？”
“当然能。”顾昭昭微笑，“如果你们想学，姐姐可以教你们。”
拍摄间隙，顾昭昭找到了李老师，把那几张照片的事告诉了她。
李老师一听就急了：“这太荒唐了！昭昭，你对孩子们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有人敢用这个攻击你，我和孩子们第一个不答应！”
“谢谢老师。”顾昭昭握住她的手，“但我告诉您，不是想让您担心，而是想让您知道——如果有人来问，您就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就好。真相是最好的武器。”
“你放心。”李老师坚定地说，“清水溪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你作证。”
两天后，“电影的真相”第一期粗剪完成。顾昭昭在工作室里看样片。
四十分钟的节目，记录了清水溪的前世今生，记录了《沉默的河流》从筹备到拍摄的点点滴滴，记录了电影上映后对当地带来的真实改变——新校舍、图书角、远程课堂、还有孩子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片子的最后，是顾昭昭和孩子们一起画画的场景。
“电影是什么？”画外音是顾昭昭的声音，“对我而言，电影是一面镜子，照见真实的世界；也是一扇窗，打开新的可能。但最重要的是，电影是一种力量——让被忽视的被看见，让沉默的被听见，让弱小的被关怀。”
“这就是《沉默的河流》想做的事。这也是我想用电影做的事。”
片子结束，工作室里一片安静。
秦绾擦了擦眼角：“昭昭，这片子太好了。我敢说，只要它一上线，那些照片就再也伤不了你分毫。”
“还不够。”顾昭昭却说，“我们还需要一件事。”
“什么？”
“让观众参与进来。”顾昭昭眼中闪着光，“节目最后，我们发起一个征集——邀请观众分享‘改变我的一部电影’的故事。最好的十个故事，讲述者可以来清水溪，和孩子们一起上一堂电影课。”
秦绾瞪大眼睛：“这个互动设计得好！既能增加参与感，又能强化节目的公益属性。”
“而且，”顾昭昭微笑，“如果陆明珠的人真的去清水溪‘调查’，他们会发现，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证人’。”
节目上线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八点——黄金档。
但就在周四下午，意外发生了。
顾昭昭接到陈凯森导演的紧急电话：“昭昭，出事了。《深空》的拍摄许可证，被卡住了。”
“什么原因？”
“说是‘题材敏感，需要进一步审查’。”陈凯森的声音很凝重，“但我打听过了，审查委员会里有人提出异议，说航天题材涉及国家机密，不宜由商业公司拍摄。”
“这理由太牵强了。”顾昭昭皱眉，“之前那么多航天题材的影视剧都拍了。”
“所以是故意刁难。”陈凯森叹气，“昭昭，我怀疑是有人打了招呼。”
顾昭昭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陆明珠的攻击是多线并进的：舆论上制造负面，内容上限制转型，项目上卡住关键。
这是要全面封杀她的节奏。
“陈导，许可证的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我正在疏通关系，但需要时间。”陈凯森说，“而且我担心，即使许可证下来了，后续拍摄中还会有其他麻烦——场地审批、设备租赁、甚至演员政审，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被卡。”
顾昭昭沉默片刻：“陈导，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
“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用‘国家机密’做理由，那我们就主动拥抱‘国家机密’。”顾昭昭说，“把《深空》从纯粹的商业电影，变成半官方性质的合作项目——邀请航天部门的专家做顾问，甚至争取成为某个航天纪念活动的献礼片。”
陈凯森愣住了，随后声音激动起来：“昭昭，你这个想法太棒了！如果真能做成，不仅拍摄许可证不成问题，电影的影响力和权威性也会大大提升！”
“但难度也很大。”顾昭昭很清醒，“需要打通很多关系，也需要电影本身足够优秀，能让官方愿意合作。”
“剧本我有信心。”陈凯森说，“至于关系……昭昭，你在联合国演讲后，不是认识了一些相关部门的人吗？”
顾昭昭想起来了。那次演讲后，确实有几个部委的领导对她表示过赞赏，还留了联系方式。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我来试试。”她说。
挂断电话，顾昭昭没有犹豫，立刻开始联系。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教育部的一位副司长，对方对她做的乡村教育项目印象深刻。听她说明情况后，副司长很支持：“航天精神是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内容，你们这个电影很有意义。这样，我帮你引荐航天系统的一位老领导，他退休前是总工程师，说话很有分量。”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电影局的熟人，对方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其实航天题材的影视剧，国家是鼓励的，但需要把握好尺度。如果你们能拿到航天系统的支持函，许可证根本不是问题。”
第三个电话，通过副司长的引荐，联系上了那位退休的总工程师——赵老。
赵老已经七十多岁了，但声音洪亮，思维清晰。听顾昭昭讲了《深空》的创作初衷和故事大纲后，他沉默了很久。
就在顾昭昭以为会被拒绝时，赵老开口了：“小顾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通话吗？”
“因为您关心航天题材的影视创作？”
“不完全是。”赵老说，“因为我孙女是你的粉丝。她给我看了你在联合国演讲的视频，还给我讲了你在清水溪做的事。她说，你是她见过最‘真’的明星。”
顾昭昭愣住了。
“我孙女说，你做公益不是作秀，拍电影不是捞钱，你是真的想用你的影响力做点好事。”赵老的声音温和下来，“所以我想，一个这样的年轻人要拍航天电影，应该不会是胡来。”
“谢谢赵老信任。”顾昭昭诚恳地说。
“但信任归信任，电影归电影。”赵老话锋一转，“航天事业是几代人的心血，不能儿戏。这样，你把完整的剧本发给我，我看看。如果确实专业、真实、有感染力，我愿意做你们的顾问，也愿意帮你们牵线搭桥。”
“太好了！谢谢赵老！”
“先别急着谢。”赵老说，“我要求很严格的。剧本里任何技术细节、人物塑造、甚至对话语气，都必须真实。我们航天人，最讨厌的就是假大空。”
“我保证。”顾昭昭郑重承诺。
当天晚上，剧本发到了赵老的邮箱。
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顾昭昭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秦绾试图安慰她，但自己也紧张得手心出汗。
凌晨一点，邮件提示音响起。
顾昭昭几乎是扑到电脑前。
赵老的回复很长，但开头第一句就让她的心落回了肚子：
“剧本看了，很好。真实、感人、有力量。”
后面是整整三页的修改意见——技术细节的修正、人物设定的微调、甚至某些场景的建议。每一处都切中要害，显示出老专家深厚的专业功底和严谨的态度。
邮件的最后，赵老写道：
“小顾同志，这个电影我支持。下周一，我带你们去见现任航天系统的领导。只要剧本按我的意见修改到位，支持函不成问题。”
“另外，我有一个请求：电影拍完后，能不能先给航天系统的同志们内部放映一场？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故事被这样认真地讲述。”
顾昭昭眼睛湿润了，她回复：
“赵老，一定。这是我们的荣幸。”
关上电脑，窗外天已微亮。
一夜未眠，但顾昭昭毫无倦意。
她走到窗边，看着晨曦中的城市。
陆明珠在暗处出招，招招狠辣。
但她在明处接招，招招化解。
因为她的底气，不是资本，不是手段，而是她做的是对的事，走的是正的路。
而正路，从来不怕邪招。
天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的战斗，还在继续。
但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有赵老这样的前辈支持，有清水溪的孩子们守护，有千千万万相信真实、相信善良的人站在身后。
这样的力量，是任何阴谋都撼动不了的。
顾昭昭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还有很多事要做——节目今晚要上线，剧本要按赵老的意见修改，拍摄许可证要推进，《深空》的筹备要继续……
但此刻，她心中充满力量。
因为她知道，她走在正确的路上。
而这条路，她会一直走下去。
无论多少暗流汹涌，多少阻碍重重。
她都会走下去。
因为路的尽头，是她相信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