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纪泽野的笔记本电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屏幕上,几个交易窗口静静地展开,数字在轻微地跳动。
他看了眼手机银行里乔煦雅转来的“生活费”——五万元。这笔钱对他而言曾经微不足道,如今却承载着不同的重量。
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他调出了一家名为“云锦记”的公司财报。这是一家专注于传统工艺创新的小企业,主营高端丝绸制品,近期因市场低估而股价低迷。
纪泽野的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这家公司的困境让他想起了乔煦雅提到的“烟雨阁”——同样是传统工艺,同样面临传承的难题。
他轻点鼠标,将三万元投入了这家公司的股票。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仔细分析的决策。在酒吧工作的这些日子,他听到不少客人谈论传统文化复兴的趋势,而“云锦记”的产品恰好踩在这个风口上。
剩下的两万元,他转入了自己的创业账户。看着那个数字从“78,500”变成“58,500”,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在看什么?”
乔煦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纪泽野迅速切换了屏幕页面,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没什么,查收邮件。”他合上电脑,“早餐准备好了。”
她今天气色好了很多,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自从那晚醉酒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将煎蛋盛入盘中。
乔煦雅在餐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想去看看布料市场。”
这个回答让纪泽野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与服装相关的事情。
“需要我陪同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如果你没事的话。”
布料市场坐落在老城区,与乔煦雅平时出入的高端商场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染料和织物的味道,各色布料从店铺里一直堆到街边。
乔煦雅在一家专卖丝绸的店铺前停下脚步。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匹匹光滑的布料,眼神专注而温柔。
“这是苏缎,”她指着一匹月白色的布料对纪泽野说,“我母亲最喜欢用这个做底布。”
店铺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推了推老花镜,仔细打量着乔煦雅:“姑娘,你懂苏绣?”
“跟我母亲学过一点。”乔煦雅轻声回答。
“现在年轻人懂这个的不多喽。”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出一匹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布料,“看看这个,镇店之宝。”
油纸展开,一匹精美的缂丝布料呈现在眼前。金银线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图案是传统的云水纹,却带着现代的设计感。
乔煦雅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这是...”
“苏州老师傅的手艺,最后一匹了。”老太太爱惜地抚摸着布料,“本来是要给一个客户的,可惜...”
“我要了。”乔煦雅毫不犹豫地说。
纪泽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与老板讨价还价的样子,忽然觉得此时的她格外生动。不再是那个用金钱武装自己的乔煦雅,而是一个真心热爱这门手艺的女孩。
回程的路上,乔煦雅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匹缂丝布料,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缂丝工艺被称为‘织中之圣’,一寸缂丝一寸金。我母亲一直想用真正的缂丝完成一幅作品。”
“为什么没有完成?”纪泽野问。
乔煦雅的眼神暗淡下来:“她说要等我毕业,我们一起完成。可是...”
她没有说完,但纪泽野已经明白了。
那天晚上,纪泽野查看股票账户时,发现“云锦记”的股价已经上涨了15%。他没有立即抛售,而是又调出了一家专门做传统工艺投资基金的研究报告。
与此同时,乔煦雅在卧室里展开了那匹缂丝布料。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
“妈,”她轻声说,“我好像...又找到了一点方向。”
她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母亲的绣针、丝线和设计稿。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烟雨阁——致我的小雅”
那一刻,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在客房里,纪泽野在笔记本上写下:
【第二十天。她买了一匹缂丝布料,眼中重新有了光。而我用她的钱投资了一家传统工艺公司,获利15%。命运的安排,总是如此巧妙。】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夜空难得地清晰,几颗星星在远处闪烁。
也许,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着光明靠近。尽管道路不同,但终将在某个点交汇。
这个夜晚,两个房间的灯都亮到很晚。一个在整理母亲的遗物,一个在研究投资报告。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却因为一个叫“烟雨阁”的梦想,悄悄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命运的织机,正在无声地编织着他们的未来。
而裂痕中,透进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