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定方略避短扬长
书名:风云隐星堂 作者:台烽 本章字数:5459字 发布时间:2021-06-10

翌日卯正三刻,隐星壮士堂,肃穆非常!


桃花村中除当日值事、暗桩之外,老少咸集于壮士堂外,共迎金陵天璇堂死难三人之灵位入堂!


张铎、唐少君、冷明阳并叶瑶环等皆列于前!程雪飞同春红、夏雨手捧三人灵牌,灵牌之上,三人姓字生平,皆由张铎亲自刻书!


所有人皆垂首不语,唯有香烟渺渺,晨风悠悠!司马长缨立于堂门左前,将亲自书写的祭文慢慢展开,


朗声诵读道:

天璇三英,仲翔、月、琴。

豪勇重义,山岳为轻!危难突现,舍己存人!誓死不叛,宁就极刑!生何昭昭,死何溟溟!

精魄何依?莫叹零丁!人虽夭逝,名在玄清!皆我手足,魂归隐星!

归来兮手足!归来依隐星!


其声高亢悲壮,令人动容!下站众人尽皆唏嘘!


张铎宣读三人年纪、生平及死难诸事,便有人低头拭泪。雪飞泪如雨下,不能自已!


宣读已毕,邢大嫂缓步近前,向三人灵牌深深一躬道:“请三位随我入堂!”转身引领三人将灵牌安放于灵台之上,意甚恭谨!之后众人方依次上香!


午饭过后,天枢堂正厅之中,程雪飞将之前所查白衣社诸般情形报知众人,司马长缨和张铎也将所知说明。


叶瑶环笑道:“虽则白衣社人多势众,依我看来无非就是一群势利小人罢了!岂能同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相比!”


雪飞道:“据传魏紫衣昔年曾做《紫衣歌》以明其志!

道是:

此生未得天下重,在野仍作紫衣人!

麾下南北青霜客,庭前腾蛟起凤臣!

际会风云得水日,金鳞一跃过龙门!


张铎闻听怒道:“其言当真狂悖已极!隋唐之时,朝廷高官尽着紫衣!他竟自视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紫电青霜”为武,“腾蛟起凤”为文!那厮言下是说,白衣社中都是文武全才!这般自吹自擂,便是不知羞耻!”


唐少君欠身笑道:“张老爷子且请息怒!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看魏紫衣也并非尽是大言欺人。白衣社四长老于黑白两道名头极响,各州府使者亦属武功高超之辈!而魏紫衣能凭一己之力,聚齐这许多高手为他效命,必有过人之处!”


张铎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亦欠身答道:“老夫最见不得大言不惭之人,虽已年高,这脾气却不见随和!适才骤闻“天下”、“金鳞”等语,不由性起,诸位见笑了!”


司马长缨道:“今日详议白衣社,只为以后扬长避短,可以避实击虚!由《紫衣歌》可以得见,魏紫衣存志非小!妄图以名利联结众人,助其成就一番大业!于乱世之中,做布衣天子!此言虽近疯癫,然其事若成,则世上对错只分强弱,人间黑白唯凭势力!百姓弱民便再也难见天日了!”


冷明阳道:“由此看来,白衣社与我隐星堂势难共存!可眼下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若要胜他恐非易事!”


司马长缨道:“因此想将他一朝瓦解,势不可行!然敌明我暗,敌不知我,我却知敌!白衣社中多是张狂之人,若要探其薄弱,攻其不备当非难事!”


冷明阳道:“不错,他们武功不俗,我等亦不遑多让!”


唐少君道:“白衣社风生水起,各大帮派皆退避三舍,因此必然志骄意满疏于防范!有道是骄兵必败,他已犯大忌,却不自知!”


张铎道:“之前各大帮派,必因惧其声势,才不敢招惹于他!利益被他侵夺何止一星半点?由此可知,白衣社以霸道坐大于江湖,早已触及众怒!武林中人多讲快意恩仇,若得时机,必然报仇!我等只需攻下他几处分社灭其威风,教世人得知,如白衣社这般霸道,也不过如此!那时群起而攻之,他白衣社岂有不败之理!”


司马长缨道:“诸位所言切中利害,堂中依此施行,当可立于不败之地!白衣社所以有如此声势,无非是以“势利”二字联结人心!而他立社根本,恰恰便是隐患所在!试想,一群自私小人一起谋事,有利便想多占,无利可图之时,大可袖手旁观!哪个又会顾及帮社存亡?这是其一。其二,那班人为一己私利而结帮社,必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遇急难必不肯同舟共济,为保自己而背叛帮社,便是顺理成章!若白衣社内乱,我等再乘势攻之,必获全胜!”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忽见田风来报,口称“金陵来书”。司马长缨接信看过之后,向众人道:“岳无极信中称,八月初二,金陵神针沈家被盗!巡守库房七人被杀,沈家折损颇重!不知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程雪飞惊道:“那正是香琴、香月遇害三天之后!”


唐少君道:“这样看来,黄九香等人去金陵,原意恐怕不是为了伏击四小姐!”


叶瑶环亦道:“或许他们早就到了金陵,却深藏不露,原本是为谋取沈家财货!而天璇堂查探之时被他发觉,故而设计伏击!”


司马长缨道:“此言正与岳无极相同。”


张铎疑道:“神针沈家在武林中也算独树一帜,从不与人结怨,绝少涉及江湖纷争,更不依附其他帮派!以白衣社今日之声势,找上沈家,似乎不合常理!”


程雪飞道:“正因沈家自命清高,不与其他帮派往来,所以急难之时便少有援手,这也正是沈家软肋之一!沈家在金陵那可是世家大户,专一供奉皇家贵胄所用衣物织品!享此特利,已不知几世!如今家资亿万,富甲一方!而后辈之中多是膏梁纨袴之人,只会靠着先辈福荫吃喝享乐!虽也请了许多武师护院,却尽是些二、三流的角色!除了沈老太君内外操持,全家竟没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且沈太君已年近古稀,再不能如昔日一般雷厉风行!故而沈家现今虽有万贯家财,却无力自守!恰如一个小儿手持黄金行于闹事!白衣社那班人定然因此动心!”


冷明阳道:“四小姐之言恐不尽然!我曾听玉衡堂燕双平先生说道,天下暗器若要排名,沈家金针当属第一!那沈家当年曾以飞针绝技独步武林!如今就算沈太君年迈,横遭急难之时,也不至于坐以待毙!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沈家几世经营树大根深?白衣社若无十足把握,当不敢贸然下手!否则一旦失手,沈家便成了他的冤家对头!日后要在金陵地面行走,定然步步艰难!如此风险,白衣社不会看不到!”


这一番剖断,颇有根据!是以众人脸上皆显怀疑之色。


雪飞答道:“冷大哥有所不知,那沈家男丁不盛,后辈人才凋零!虽有绝技,却后继乏人!自沈老太爷之后,便行招赘,以保香烟不断技不外传!而其所谓飞针绝技本分两宗,一为收发暗器,一为刺绣女红!飞针本就是从绣功之中衍生而出的针法。其祖上原为安身立命,却于刺绣之中,衍出如此武功,当真天纵英才!而其后代自沈太君之后,便再无人肯下苦功研习飞针绝技,只独爱女工针法!以针作画,可绣万国于一锦之上!其所绣之物花、草、鸟、兽皆活灵活现,巧夺天工!皇室王公皆奉为至宝,亦往往有达官显贵,欲求一幅而不得!沈家名位、财禄皆因此得来!所以重女工而轻武功,这便是原因了!”


司马长缨道:“我观白衣社如此阵仗,数名高手齐至金陵!当已算到风险一层,不可谓之轻率!”


唐少君问道:“不知岳公子欲待如何应对?”


司马长缨道:“白衣社向沈家下手,沈家若知其所为,必然不肯甘休!所以,他有意相助沈家夺回失物,顺带敲山震虎!”


叶瑶环赞道:“如此甚好!该教白衣社知我手段!”雪飞虽未言语,眼中亦现欣喜之色!


张铎沉声道:“三公子所议,确是一招妙棋!以三公子智计,又有水德四将相助,定可成势!然老夫所虑者,乃是洛阳与汴州两处!马乘风、岳无极皆不在本堂,若有人走漏风声,教白衣社察觉,则难保不失!”


雪飞忧心道:“前番金陵之事,绝不可重演!”


司马长缨道:“张先生所虑极是,汴州乃是京都重地,龙蛇混杂!三弟府宅更是天权堂所在,不可稍有疏失!因此我当亲往汴州,诸位勿忧!”


叶瑶环闻听司马长缨之言,立时向他望去!微启朱唇,却欲言又止!司马长缨固然看在眼里,却只故作不见。


程雪飞坐于叶瑶环身侧,瞥见她二人如此情形,遂低声对叶瑶环笑道:“嫂嫂无需担心,他飞到多远,那线不还是攥在你的手中吗?”叶瑶环听了,不禁粉面一红,低声啐道:“鬼丫头,就你眼尖!”


司马长缨稍作停顿,又道:“洛阳之行,就要请冷大哥辛苦一遭了!”冷明阳应声起身道:“但凭堂主吩咐,冷某必不辱命!”


司马长缨道:“冷大哥此去洛阳,可暂代破军堂主,同刘心等人探查白衣分社所在!严察风吹草动,相机而行!同时查找马乘风行踪,一有消息,当即接应并立报总堂!待马乘风回到洛阳,冷大哥还需督行堂规,纠其轻慢堂务,不顾大局之责!”


冷明阳闻听之下,正在踌躇未及作声,却见程雪飞急道:“我二哥出事了吗?大哥,你要执行什么堂规呀?”


她一脸急切,目光如箭,直逼司马长缨!在场众人似乎不曾料到她会突然发问,一时间,大厅之中竟鸦雀无声!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司马长缨,听他如何作答。司马长缨先时也是一愣!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你二哥自然无事,你且莫要心急,回头我再将详情说与你知道可好?”


雪飞哪里肯依!又追问道:“即是好端端的,为何又说堂规追责!”她如此紧追不放,教司马长缨满脸无奈,以手掐额!


正待作答,却见叶瑶环含笑轻轻握住雪飞的手,温言道:“你兄妹五人胜似一奶同胞!倘或你二哥有事,你兄长岂能坐视?我等此时所议,乃是堂中大计!你若打破砂锅问到底,却不是打乱了你兄长心中筹划吗?方才他也答应了,不如且略等一等,过后再教他细细与你解释,不好吗?”


听嫂嫂如此安抚,雪飞只得权且隐忍,终于不再追问!双手兀自揉搓衣角,那嘴撅得,就像个朝天椒!


司马长缨暗自舒了口气,却忽然瞥见雪飞居然又狠狠地瞪了张先生一眼!弄得那老头一脸茫然,转头去看司马长缨!


司马长缨却将嘴抿成了一条线,只朝他轻轻点头!张铎只得微微摇头,满脸苦笑,心道:“得!看来我张某又做了一回大恶人!”


冷明阳听到追责马乘风,便有些犹豫,方待发问,想问之事却被程雪飞说出!见司马长缨并未回答,便不作声。可是被程雪飞这么一搅,他竟忘了自己仍旧站在厅上!


司马长缨见他拱手站着,一动不动,便干咳一声道:“冷大哥可是有话要说?不妨坐下慢慢讲来。”


冷明阳听了,方才惊觉!顿时满面通红地道:“我……哦属下……啊不……属下并无他事!”


唐少君见他一脸窘态,亦不禁抿嘴而笑。司马长缨道:“既然无事,此议过后,冷大哥可到张先生处,执我二人所签文书,知会管近芳、步清时并刘云三人择日启程!”冷明阳回道:“得令!”司马长缨又道:“我亦于三日之后动身前往汴州!”


张铎道:“老夫同瑶环、少君等各在本堂,居中策应,请堂主放心!”


程雪飞则昂首轩眉道:“我也要随兄长去汴州!”司马长缨道:“我看不妥!你病体初愈,就从金陵回桃花村,一路颠簸,而今未及安稳,不宜远行!”


雪飞正色道:“此事有何不妥?兄长莫要将我作小孩子看待!江湖儿女,何曾在乎些许颠簸?况且天璇堂有我三哥把持,我又在白衣社那里露了相,便想回去也不能够!留在此间,每日里空对着壮士堂中灵位,却什么都做不了,教我情何以堪?”言毕,望着司马长缨,那泪珠便在眼中打转!


司马长缨怕她再闹起来,犹豫片时道:“也好,就准你同去!只是这几日里,定要好生调息才是!”


雪飞一见答应,便立时收泪道:“多谢堂主俯允!如此,我便可助三哥料理天权堂,也不枉他替我一回!”


司马长缨道:“雪飞自出金陵到成都,有人一路暗随,却不知其是何身份!”雪飞接道:“那人善于易容,扮作一个妇人模样,听其声音该有四十岁上下!”冷明阳道:“那人轻功高妙,身法诡绝!虽经交手过招,我却不能知其来路!”


张铎道:“昨夜,老夫得报之后也左思右想,然记忆之中并无此等人物,实在无从查考,故未与堂主提及。今日大家都在,或可有人知其来路,我等便可知其意图,按图索骥!”


司马长缨道:“我看那人种种行迹,并非白衣社中做派!所以跟踪雪飞,或许是想知我总堂所在!若是正派人物,当不屑用这种手段!若是冤家对头,早晚还会相逢!只是他善于隐藏乔装,纵使遇到也难辨认!这才是为难之处!”


张铎道:“桃花村所在,绝不可教外人得知!这件事上,冷贤侄与雪飞沉着果断,当真让老夫欣慰!”


冷明阳道:“我隐星堂上下,男女老少百十口,根本皆在桃花村!倘若此间有失,无异泉水塞源,大树断根!因此容不得丝毫含糊!我想,还须知会各堂口,严防漏风!”


司马长缨道:“冷大哥所言极是!我等在外,纵遭刀斧加身之祸,也不能教半点腥风吹到桃花村!回头在各堂口书信之中,应当重申此事!”


唐少君问道:“冷大哥与那人交手之时,他可曾还手?”冷明阳回道:“他当时招招闪避拨挡,并无一招抢攻!”唐少君道:“或许他力有不逮,故而只求全身而退?”


叶瑶环问道:“唐大姐可是知其来路?”


唐少君迟疑道:“只是想起小时候,曾听家师讲过一事,说昔年江南黑道,有一女子精于易容!最好扮成别人亲眷,乘人不备突施毒手!被害之人十有八九,到死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江湖上对她既恨又怕,皆称其为夺面娇娘!”


雪飞惊道:“难道就是此人?”


唐少君道:“这故事,我至今记忆犹新,只因太过骇人!当时听了,竟吓得我接连多日不能安睡!可师傅说过,夺面娇娘并非只善易容,武功也是极高!作案时所以暗下杀手,只是要看被害者,被惊恐和痛苦折磨至死!试想,一个如此恶毒的冷血高手,与人对战又岂能只避不攻?再者,她若活到现在也该是七、八十岁的高龄了,又怎能有这般手段?因此那人绝不可能是夺面娇娘!”


冷明阳接道:“如少君所言,那人纵不是夺面娇娘,也或与她有些渊源!”唐少君道:“我方才迟疑,便在于此!”


司马长缨道:“我隐隐感到,除了白衣社,江湖上似乎还有一股势力,暗中窥伺我隐星堂!若我与白衣社鹬蚌相争,以致两败俱伤,他便可从中渔利!因此,于各分堂书信中,须得告诉他们小心行事!谨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铎道:“尤其三公子那边,金陵将有动作!切不可顾此失彼,为他人做嫁衣裳!”


司马长缨道:“烦劳张先生作书,通晓各处!金陵岳无极处,我自写信告知!”张铎颔首。


司马长缨转向众人朗声道:“如今强敌当前,暗中又有激流涌动,虚实难知!当此之时,隐星堂上下皆需仰承诸位!必得同舟共济,方可一往无前!”


众人亦皆起身抱拳道:“我等必尽全力,以报堂中父老!”言罢,各自回归本堂,全力为之后行事,预做准备!

正是:此番天枢堂上英雄议,

引出世间獬豸斗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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