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厕所的灯光惨白刺眼，罗麒刚推开隔间门，三个陌生男生就堵在了门口，他们身上散发着劣质香烟的味道，领头的那个用鞋尖抵住罗麒的膝盖，把他逼退到墙角
"听说你骂我女朋友？"领头的男生揪住罗麒的衣领，指节抵在他喉结上
罗麒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墙：“你女朋友……姓甚名谁啊？”
"这里没监控，不用跟我们演，”领头的寸头男生凑到罗麒耳边，"你做过什么，全年级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是吧？啊？"
罗麒细看才发现他少了一颗牙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指猛地戳向罗麒腋下，隔着校服布料按在那个鼓胀的囊肿上，剧痛瞬间炸开，罗麒的眼前一片发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没记错，果然是在右边 "领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的手精准地抓住了罗麒腋下那个肿胀的脓包，罗麒的身体像触电般痉挛起来
"最好告老师去，"黄毛笑嘻嘻地说，"毕竟我们也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看这么恶心的东西"
罗麒蜷缩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腋下火辣辣的疼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骂柯……"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人一拳砸在他脑袋旁边的墙壁上，“你说的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
罗麒心领神会，连忙点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下子记错名字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寸头那个点了点头，又对着罗麒：
“这就对了，放心，我们不会打你的，别说打了，我们连碰都不会碰你，毕竟，你以为我们是蠢的吗？留下指纹怎么办？除非……”黄毛再次挤压他腋窝下的脓包，“除非有些地方，恰好留不下证据咯”说着，捏得更加用力
“我错了……我错了……放手好吗？我嘴贱，我冲动，我……”
厕所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学生说笑着走进来 三个人立刻松开脚，装作在整理衣服 罗麒挣扎着伸出手，指向他们：“救我！他们三个...打人..."
进来的学生们突然噤声，眼神在罗麒和三个黄毛之间游移
不知是谁先退了一步，其他人也跟着后退，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快步离开
黄毛们吹着口哨往外走，罗麒瘫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腋下的囊肿一跳一跳地疼
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镜子里映出他惨白的脸，和校服腋下那块正在慢慢扩大的深色水渍
会议室里，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投影仪的光束里飘着细小的灰尘，罗涵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疤痕，听着郭天朗在白板前口沫横飞地宣讲 ：
"这次的主题，我们就做皮肤病人反歧视！"郭天朗突然拍了下白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主角必须得是女生，然后安排个医生男主，在医院里一来二去，日久生情..."
"为什么什么题材到最后都要谈恋爱？"罗涵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了恋爱不一定会死，但有样东西没了，就连人都不算了 "
郭天朗转过身，嘴角还挂着刚才演讲时的笑意："哦？那是什么？"
"良心 "罗涵直视着他的眼睛
郭天朗的笑容僵在脸上，几秒后把笔摔在桌上，"我问你，现在市场需要什么？是话题度！受害者是且只能是女生，这样才能引起观众的怜悯！你还想写男生被欺负？谁会愿意去看？还是皮肤病哦，那就是长得不帅的男生了，谁还会在乎？"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走向罗涵，"到时候甲方不要，损失你赔啊？写几个字还真以为能改变社会？看清现实！你我都是普通人，别把自己摆的太清高！改变社会观念，拯救市场这种大活轮不到我们，先把自己给拯救了都算烧高香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郭天朗深吸一口气，往白板走去："不止要谈恋爱，还要让女主被渣男抛弃，然后复仇！手刃渣男！"
"可刚刚不是说，我们要做的是反歧视的主题吗？"角落里传来小声的疑问
郭天郎大力敲白板:“话题度话题度！你们不是普通观众，你们是专业的，看过那么多片子，难道分析不出来【讨伐渣男】这个话题能带来多大的市场吗？就算你们不懂分析，总结总会吧？在戏里头，受伤害的只能是女生，施暴者永远只能是男生！这给你们减少了多少工作量？这些男生角色的塑造不需要真实不需要动机不需要前因后果，他们一生下来就喜欢霸凌别人，他们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霸凌别人，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想着怎么霸凌别人，这是约定俗成的行规！还有，别说我没支招，一定要让女主说至少一句【全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或者【男的都给我去死】，这样一来，演员所带来的粉丝数量将会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自然就有投资方愿意砸钱，明白了吗？”
罗涵慢慢站起身，椅子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郭天朗，"他的语气异常平静，"你贱不贱啊？"
“我贱？”郭天郎指着自己，“对，我贱，但我这个贱人可以养活这个工作室，你清高啊，可是老板那天怎么连看都没看就把你写的稿扔进垃圾桶了？！”
此话一出，同事们眼神提醒他适可而止，罗涵听到后，也猜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天
“先不说你方案的事儿，”老板把郭天郎的绿色文件夹丢在桌面上，“罗涵，是你高中老同学对吧？”
“是”
“你知道他的状况吗？”老板把手指着自己的脸颊边
郭天郎吞了吞口水：“其实……之前读书那会儿，也没有那么严重，大伙看久了，也就看习惯了”
“看习惯了？”老板拍案而起，“那客户会不会看习惯？”
老郭低下头，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当时招聘的时候，是不是白纸黑字写着，外表不能有明显的疤痕？！”老板勃然大怒
“是……”
“那你们两个是瞎了吗？还是当我瞎了？！”
“对不起，我也没想过他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不用跟我钻牛角尖，人无信不知其可以，”老板坐下，“叫他进来……”
“等等，老板，”老郭向前一步，“我认识他那么久，他确实有点才华，可以不让他跟客户交接，让他一直码字，毕竟我们工作室也才刚起步一年……只要组长的命令到位，他再不想也只能照做嘛”
老板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老郭不再跟罗涵对视：“今天下午之前，把草稿拟定出来”，经过罗涵身边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之前罗涵拍自己的肩膀一样：“不要自作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