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华下的邂逅与未至的黎明
第三日，天还未亮晓月就醒了。
山巅的清晨寒气重，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发现苏晴已经在不远处打坐，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青色灵光，与初升的晨熹交融。清心雀停在她肩头，闭目养神，羽翼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晓月没有打扰，悄悄走到崖边。东方的天空正经历着从深青到鱼肚白再到淡金的变化，层层云海被染上暖色。她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一夜的疲惫都被洗涤干净。
“醒了？”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结束了打坐，正含笑望着晓月，“昨晚睡得好吗？”
晓月点点头，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苏晴姐姐，您昨晚说的‘夜行者’……”
“就知道你惦记着。”苏晴走到她身边，望向山下蜿蜒的山路，“今夜若能在月华最盛时抵达‘月影谷’，便有七成可能遇见。不过……”她顿了顿，“月影谷地势特殊，入夜后会有瘴气升腾，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穿过谷地，在对面山坡扎营。”
这意味着今天的行程必须抓紧。
简单地用过早饭——依旧是暖心葵灵米粥，但晓月特意加了些昨日采摘的野生山菌提鲜——两人便收拾行装上路。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需谨慎，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苏晴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踏得稳当，不时回头提醒晓月注意脚下。
行至半山腰时，她们遇见了一片奇特的树林。树木不高，但枝叶繁茂，树干呈银灰色，叶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每棵树的树梢都结着几颗拳头大小、半透明的果实，果实内部似有液体流动，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虹光树’。”苏晴停下脚步，示意晓月观察，“它的果实叫‘虹光果’，不能直接食用，但榨取的汁液是极好的天然染色剂。食修常用它来给糕点增色，做出来的点心色泽鲜亮且无害。”
她走近一棵树，手指轻触树干，那银灰色的树皮竟泛起涟漪般的微光：“虹光树有灵性，采摘果实需先征得它的同意。你看。”
苏晴闭上眼，掌心贴住树干，周身散发出温和的木灵气息。片刻后，树梢的一颗虹光果自动脱落，轻飘飘地落入她手中。果实入手温润，内部的液体流光溢彩。
“你也试试。”苏晴将果实递给晓月，“用心去感受树的情绪。”
晓月依言照做。她将手心贴在另一棵虹光树上，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心神。起初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树皮的粗糙触感。但渐渐地，她似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舒缓的波动，像是有节奏的呼吸，又像是沉稳的心跳。
腰间的令牌在这时传来温暖的共鸣。晓月福至心灵，将一丝令牌中的生机灵韵通过手心传递给虹光树。下一刻，她清晰“听”到了树的“声音”——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愉悦的、舒展的情绪，仿佛在春日暖阳下伸懒腰。
树梢轻轻摇曳，两颗虹光果脱落，一颗落入晓月手中，另一颗则滚到月光兔面前。月光兔好奇地用爪子碰了碰，果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它很喜欢你。”苏晴赞许道，“虹光树通常只给有缘人一颗果实。”
晓月捧着两颗虹光果，心中涌起奇妙的感动。小饭团从她袖中飘出，绕着果实转圈，光芒中透着好奇。流光雀也飞过来，想啄果实，被晓月轻轻拦住：“这个不能直接吃哦。”
她小心地将虹光果收入特制的玉盒。果实的汁液若接触金属或普通木材会失效，必须用灵玉盛放。
穿过虹光树林，山路渐渐平缓。正午时分，她们抵达一处山谷入口。谷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面刻着古朴的字迹：“月影谷。子时瘴起，卯时方散。过客慎入。”
字迹旁还有一幅简单的刻图：一轮满月下，几株形似灯笼的植物发着光。
“就是这里了。”苏晴抬头看了看日头，“现在是午时，我们有两个时辰穿过山谷。谷内道路复杂，你跟紧我。”
踏进月影谷，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两侧是高耸的崖壁，藤蔓垂落，谷底溪流潺潺，水汽氤氲。这里的植物与外界迥异：叶片多呈深紫或墨绿色，花朵细小，且大多闭合着。
“月影谷的植物多是夜行性，白日里休眠。”苏晴边走边讲解，“你看那丛‘梦幽兰’，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到了夜晚，它会开出银蓝色的花，香气能助人安眠。还有那边崖壁上的‘星苔’，入夜后会发出微光，像星辰落在石壁上。”
晓月仔细记下这些新奇的知识。她注意到，谷中灵气格外浓郁，腰间的令牌一直散发着舒适的温热，仿佛在畅快地呼吸。流光雀似乎有些不适应谷中的昏暗，紧紧跟着晓月，月光兔却如鱼得水，不时蹦跳到路边，嗅嗅这株草，碰碰那朵花。
谷道蜿蜒，岔路众多。苏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每到一个岔口都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途中她们遇到几处小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底下铺着会发光的鹅卵石，即便在白日也泛着莹莹微光。
“这是‘月华石’。”苏晴俯身捞起一块，石头在她掌心散发出柔和的月白色光芒，“长年受月华照耀而生，蕴含纯净的太阴灵韵。食修用它来调和点心阴阳，特别适合制作夏日消暑或安抚心神的糕点。”
晓月也捡了几块，石头触手温凉，让人心神宁静。她忽然想到家中的母亲——娘亲有时会失眠，若用月华石粉做些安神的点心，或许能帮到她。这个念头让她更加仔细地挑选起来，专拣那些灵韵最纯净的。
未时末，她们终于走出月影谷。出口处豁然开朗，一片向阳的山坡展现在眼前，坡上开满各色野花，蜂蝶飞舞。回头看，山谷入口已被薄雾笼罩，仿佛两个世界。
“就在这儿扎营吧。”苏晴选了处平坦避风的地方，“今夜子时，我们从这里观察月影谷。”
晓月帮忙搭好简易的帐篷，又去附近捡拾柴火。这面山坡的植物又恢复了正常，她认出几种常见的野菜和可食用的菌类，便采了些回来，准备晚饭。
夕阳西下时，炊烟再次升起。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虹光果汁液染出的七彩灵米饭——那是晓月的突发奇想，没想到效果极好，米饭粒粒晶莹，泛着彩虹般的光泽；清炒山菌野菜；还有用月华石粉和宁神花特制的安神汤。
苏晴尝了一口七彩饭，眼中闪过惊艳：“虹光果汁通常只做染色用，你竟想到用它来焖饭，而且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保留了色泽，又让米饭吸收了汁液的清甜。不错，很有创意。”
得到夸奖，晓月开心地笑了。小饭团飘在饭碗上方，光芒都透着满足。
饭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苏晴没有生太大的火堆，只留了一小簇篓火。她示意晓月望向月影谷方向。
起初，谷中一片漆黑。但随着月上中天，奇妙的变化开始了。
先是那些“星苔”亮了起来，崖壁上点点银光，真如星空倒悬。接着，“梦幽兰”绽开了，银蓝色的花朵在月光下像是会呼吸，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溪水边的“流萤草”也醒了，细长的叶片发出柔和的绿光，随水流摇曳。
“看那里。”苏晴轻声说，指向谷地中央一片开阔地。
晓月屏住呼吸。只见那片空地上，几株她白日里完全没注意到的植物正缓缓舒展。它们约半人高，茎秆透明如水晶，顶端结着灯笼状的蓓蕾。在月华最盛的那一刻，蓓蕾悄然开放。
花朵绽放的瞬间，晓月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月光凝结成的实体。那是一种纯净到极致的银白色，光芒柔和却不刺眼，将周围都照亮了。花朵的形状确实像灯笼，花瓣薄如蝉翼，能看见内部流动的光液。更神奇的是，每一朵花的光芒都有细微的差别，有的偏冷白，有的带点淡金，有的泛着浅浅的蓝。
“‘夜行者’，又名‘月华灯笼’。”苏晴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幕奇景，“它们只在月圆之夜、月华最盛时开花，花期只有半个时辰。花中的光液是极珍贵的食材，能做出让人心境澄明的点心。但采摘时机必须精准，早一刻花未全开，灵韵不足；晚一刻花谢光散，前功尽弃。”
她看了看月色：“还有一刻钟才是最佳采摘时机。晓月，你仔细感受，看能不能与它们建立联系。”
晓月点点头，凝神望向那些发光的植株。她再次尝试放空心神，腰间的令牌传来稳定的温热。这一次，她“听”到的情绪更加清晰——那是一种欣悦的、绽放的、与月光共鸣的纯粹喜悦。
她试着将这份感受通过令牌传递过去。最靠近她的一株“夜行者”轻轻摇曳，灯笼状的花朵转向她的方向，光芒似乎更盛了些。
“它接受你了。”苏晴有些惊讶，“寻常弟子需要多次尝试才能与夜行者沟通。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时机将至，苏晴取出一套玉制工具：玉剪、玉瓶、玉盘。“夜行者”的花液不能接触任何非灵玉的物质，否则会立刻失效。她示范了采摘手法——剪断花梗的特定位置，让花液自然滴入玉瓶，整个过程必须轻柔平稳。
“你去试试那朵已经回应你的。”苏晴将工具递给晓月。
晓月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株“夜行者”前。花朵在她面前轻轻摆动，像是在打招呼。她依照苏晴的教导，小心地伸出玉剪。就在剪下的瞬间，她感觉到花朵传来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馈赠的欣然。
花液滴入玉瓶，银光流转，瓶身都变得温润起来。晓月成功了。
“很好。”苏晴赞许地点头，“有了这瓶‘月华精髓’，你到百艺门后第一堂实操课的材料就有了。这可是许多入门弟子求都求不来的。”
两人又采摘了几朵，便停下了。苏晴说，取三分留七分，是百艺门对待天地灵材的规矩，不可竭泽而渔。
回到营地，晓月捧着那瓶月华精髓，爱不释手。月光透过瓶身，映出梦幻般的光晕。流光雀好奇地想啄瓶子，被她轻轻拦住；月光兔则安静地趴在一旁，红眼睛倒映着银光；小饭团绕着玉瓶转圈，光芒与瓶光交相辉映。
“今夜好好休息。”苏晴说，“明日我们就能抵达百艺门的外围了。最后一段路有些考验，你要养足精神。”
躺在帐篷里，晓月久久不能入睡。月华精髓就放在枕边，散发着安宁静谧的气息。她回想这三日的旅程：学到了那么多新知识，见到了那么多奇景，采摘了那么多珍稀的食材。每一刻都充实而新奇。
她轻轻摸着腰间的令牌，感受着它的温暖。这块小小的令牌，不仅是一把钥匙，更像是一位引路者，正带着她走向一个广阔的、充满可能的世界。
帐篷外，月影谷的光芒渐渐暗淡，“夜行者”完成了今夜的绽放，重归沉寂。山坡上，虫鸣轻微，夜风温柔。
晓月在月华精髓的安宁气息中，终于沉入梦乡。梦中，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厨房里，周围摆满了从未见过的食材，而她手中的锅铲，正做出能让整个世界都微笑的点心。
黎明将至，百艺门就在不远的前方。
（第二十一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