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苏清颜站在原地,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句话。她没动,也没回头。
指引者就站她旁边,声音平得像在念天气预报:“听到了?”
“废话。”她说,“我又不聋。”
“那是他。”指引者说,“不是现在的陆执衍,是更早之前的他,在等你。”
“所以他知道我会来?”
“他知道你会来找他,但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像一台关了机的电脑,电源灯还亮着,但系统没启动。”
苏清颜低头看手里的吊坠,边缘那圈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她把它塞进衣服里,贴着胸口放好。
“行了。”她说,“别讲玄学了,我该准备进去了吧?总不能穿着白大褂去当助理。”
“说得对。”指引者抬手一挥,空中出现一块半透明屏幕,上面全是字和图。
“凌天集团,市值两千三百亿,总部在A市金融中心三十八楼。主营业务涵盖地产、科技、能源,最近在谈一笔跨国并购,对方是德国一家新能源公司,项目代号‘曙光’。”
“听起来挺稳的。”
“表面稳。内部已经有人动手脚了。竞争对手赵宇,名下公司正暗中收购凌天股票,同时放出风声说陆执衍决策失误,导致项目延期。”
“所以现在他是内忧外患?”
“对。而且最麻烦的是——他不信任何人。董事会提议派特助协助,他直接否了。说‘无能之辈靠近我,只会拖慢节奏’。”
“傲慢值拉满了。”
“满到溢出来。”
“那我这个实习助理怎么进去的?”
“关系户介绍的。履历给你准备好了:林小柔,二十三岁,普通大学文秘专业毕业,家里父母离异,母亲生病住院,经济困难,急需工作。通过人事部王主任的侄女推荐,走特殊通道进总裁办实习三个月。”
苏清颜皱眉:“这背景也太惨了吧?”
“越普通越好混。你要是名校毕业、能力出众,他第一反应就是‘有目的’,直接打出去。但一个为钱拼命的小姑娘,反而不会引起警惕。”
“所以我得装笨?”
“不是装笨,是藏聪明。你可以记东西快,但不能表现得太灵光;可以发现问题,但不能当场指出;可以写方案,但要留点小错,让他有机会挑刺。”
“哦。”她点头,“我懂了。先当透明人,再慢慢靠近。”
“聪明。”
她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继续说。”
指引者手指一点,屏幕上换了内容,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西装笔挺,五官冷峻,眼神像能把人钉在墙上。照片下方写着:陆执衍,32岁,哈佛商学院毕业,三年内将凌天股价翻倍,业内称“冰山帝王”。
“他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到公司,开会从不准时开始,必须所有人等他。习惯用右手敲桌面,节奏越快说明越不耐烦。最讨厌下属说‘我以为’‘可能’‘大概’这种词。”
“那他说什么?”
“他说‘结果’。”
“……挺难搞的。”
“还有。”指引者又划了一下,“早餐只喝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午餐固定由私人厨师配送,不吃外卖。下班时间不定,但办公室灯从来不灭。”
“作息这么狠?”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曾经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不下楼,最后晕倒在会议室,醒来第一句话是‘会议结论是什么’。”
苏清颜沉默几秒:“这不是傲慢,这是把自己当机器用。”
“执念深的人,都这样。他们用极端行为掩盖内心的空。”
她没接话,掏出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拿笔写下几个字:**接近他,不是为了改变他,而是让他看见自己。**
“你写什么呢?”指引者问。
“我自己定的目标。”她合上本子,“我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来的。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会等我?为什么那个声音会说‘你终于来了’?”
“这些问题现在没有答案。”
“我知道。但我得记住它们。”
她把笔插回本子里,抬头看着指引者:“接下来呢?是不是还得学点职场礼仪?比如怎么端茶倒水不抖手?”
“不用学那么细。系统会自动适配你的行为模式,让你看起来像个合格的实习生。但你要控制一件事。”
“什么事?”
“别用能力。”
“我是说,别随便用净化之力,也别过度依赖时空预判。这些能力一旦暴露,就会被罪界察觉。你现在面对的不只是陆执衍的傲慢,还有背后那只手在盯着你。”
“你是说,罪界掌控者还会出手?”
“一定会。但他不会再亲自碰你。他会找人替他动手——可能是公司里的某个高管,也可能是你未来的同事。他们会制造机会让你犯错,然后把你赶出去。”
“那就让他们试试。”她冷笑,“我可不是靠运气活到现在的。”
“我不是吓唬你。”指引者语气沉下来,“上次那一击,耗了你三分之一能量。如果你在副本里再硬扛一次同等级攻击,系统无法及时补给,你会直接崩解。”
“所以你是让我忍?”
“是让你聪明地打。该低头时低头,该装傻时装傻。你要活得够久,才能走到他心里。”
她盯着光门看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会的。”
然后她闭上眼,开始默念那份履历。
林小柔,家住城东老小区五栋三单元,母亲乳腺癌术后恢复中,父亲再婚搬走,无兄弟姐妹。大学期间兼职发传单、做客服,成绩中等,性格内向但做事认真……
一遍,两遍,三遍。
她说得越来越顺,语气也变了,少了之前的利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睁开眼时,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怎么样?”指引者问。
“我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我要伪装’,而是‘我就是她’。”她顿了顿,“但我还是我。我可以低头,但不会真的跪下去。”
“这才对。”指引者点头,“演得像,是因为你理解他们。你不鄙视这份平凡,所以才能融入。”
“我还记了一件事。”她说,“他讨厌借口,那就意味着——他看重责任。”
“没错。”
“那我就做一个敢担事的人。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出了问题,我不逃。”
“这是突破口。”指引者说,“傲慢的人不怕强者,怕的是软弱。但如果你明明弱,却敢站出来承担责任,他会忍不住看你一眼。”
“那就让他看。”她嘴角扬起一点,“看多了,就会上瘾。”
指引者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像当年的你。”
“哪年的我?”
“还没忘记一切的时候。那时候你站在罪界高塔上,对他说:‘就算你变成千万种模样,我也能找到你。’”
她怔了一下:“我说过这话?”
“说过。而且你做到了。”
她没再问,只是把手放在光门边缘,感受那股熟悉的暖流。
“我准备好了。”她说,“告诉我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陆执衍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指引者看了她一眼:“他什么都不喜欢。但他有一个习惯——每晚十点,会打开办公室的窗,看十分钟夜景。风雨无阻。”
“为什么?”
“没人知道。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她点点头,把这点记在心里。
然后她拉开背包,确认里面除了笔记本和笔,还多了一份虚拟入职通知。她拿在手里,像是握住了进入现实的钥匙。
“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指引者后退一步,“记住,真正的摆渡,是从心开始的。”
她没回头,只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枚吊坠,正悄悄发烫。
她迈出一步,停在光门前,呼吸平稳。
“这一次。”她低声说,“我不只是来救他的。”
光门开始旋转,城市影像重新浮现。
高楼林立,霓虹闪烁,雨还在下。
她伸手触碰光幕,指尖刚碰到表面——
“你以为你是在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