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的手还贴在光门上，指尖那股暖流还没散。她能感觉到吊坠在胸口发烫，像是被太阳晒透的石头。
她正要抬脚往前走，忽然整个空间抖了一下。
不是地震那种晃，是空气自己在颤，像水烧开前的动静。
她猛地回头，身后原本安静飘着的黑雾全动了。它们不再是散的，而是拧成一股，越聚越密，最后变成一只巨大的手，冲她胸口抓过来。
她想躲，但身体像被钉住，动不了。
那只手碰到她衣服的瞬间，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放弃吧，你永远赢不了我。”
那声音低得不像人说的，冷得像冰渣子刮耳朵。
她没时间想是谁，掌心直接亮起白光。这光是她醒来就会的，不用学，像是长在她身上的东西。
光一出来，胸前的信物也跟着震起来。它本来是凉的，现在变得滚烫，表面浮出一层金光，和她的净化之力混在一起，挡在她面前。
黑雾组成的手撞上光芒，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滴进热油。它缩了一下，又扑上来，这次更狠。
苏清颜咬牙撑着，手心的光开始抖。她不知道能撑多久，但她不能退。
“你才该放弃。”她开口，声音比自己想的还要稳，“我不认识你，但我看得出来——你在怕我。”
话刚说完，信物突然爆了一道强光。
那光不刺眼，却特别亮，照得整个中转站都白了一瞬。黑雾被掀翻出去，摔在墙上一样，哗地散开，重新变回普通的雾气，不动了。
光门恢复平静，城市倒影还在里面闪。
她喘着气，手心的光慢慢灭了。指尖有点麻，像是用了太多力气。
“咳。”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转头，看见指引者站在不远处。他不是突然出现的，好像一直就在那儿，只是之前没人注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变了。上次见他还挺轻松，现在眉头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
“那是谁？”苏清颜问。
“罪界掌控者。”他说，“他刚才出手了。”
“所以他是在试探我？”
指引者没回答。他看着她手里的信物，低声说：“这东西刚才护住了你，是因为你心里有答案。”
“什么答案？”
“你想救他，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她愣了一下，没说话。
指引者继续说：“你以为这只是个净化游戏？每个副本走一圈，收点能量就完事？错了。这是战争。你是前线唯一的人。”
“所以他会一直找我麻烦？”
“不止是你。他会挑拨你们的关系，放大他的执念，制造误会。他会让人觉得你不该靠近他，不该打扰他的生活。他会用各种方式告诉你——你是个外人。”
她低头看吊坠，表面还是空白的，但刚才那一击之后，边缘出现了一圈极细的纹路，像是被人轻轻画上去的。
“这个会记录我和他们的羁绊？”她问。
“只要你真心对他好，它就会留下痕迹。”
“如果我只是为了任务呢？”
“它就不会亮。”
她明白了。这不是机器，不是程序，是靠真心驱动的东西。
“所以他怕这个？”她指着吊坠，“怕我让他想起过去的事？”
“怕你唤醒他。”指引者说，“怕你们重新连上。一旦你们两个记起彼此，他的力量就会回来。而他的力量越强，罪界掌控者的控制就越弱。”
“所以他宁愿让这些人困在罪里？”
“对。傲慢、嫉妒、暴怒……这些都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是被种进去的执念。就像病毒，越长越大，把原来的那个人盖住了。”
“那我要做的，不只是清理执念？”
“你还得把他本人找回来。”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下：“我还以为只是个苦力活，结果是拆炸弹。”
指引者也扯了下嘴角：“而且炸弹绑在心上，剪错了线，两个人一起炸。”
“那我得小心点。”她说，“毕竟我还想活着见到结局。”
“别太乐观。”指引者语气沉下来，“接下来他不会再用这种小把戏试探你了。下次可能是直接攻击你的意识，或者操控副本里的人对付你。”
“比如呢？”
“比如让你看起来像个骗子，或者让男主觉得你是敌人派来的。”
“只要我不心虚，就不怕查。”
“问题是，你会累。净化消耗的是你的能量，每次用预判，都会伤到你自己。等你撑不住的时候，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点点头：“所以我要学会省着用。”
“更要学会信任自己。”他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虽然你现在看不到帮手，但他们都在等你。”
“谁？”
“那些支持者。每一个副本里，都有愿意相信他的人。他们会成为你的助力。”
“前提是他们得先信我。”
“那就让他们看到你有多认真。”
她把手从光门移开，站直身体。
“刚才那一击，耗了多少能量？”
“三分之一。”
“还能撑几次？”
“三次全力对抗，或者七次自保反击。再多，你就危险了。”
“那我得打得准一点。”
“还有件事。”指引者看着她，“你不能再问‘他会不会注意到我’这种问题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顿住。
“他会注意到你。”他说，“因为他一直在等你。不管换多少张脸，改多少个名字，他都会为你停下脚步。”
她呼吸轻了一下。
“那你刚才干嘛不说？”
“因为你要自己发现才行。摆渡人不能靠别人给勇气，得自己长出来。”
她低头看着信物，那圈新出现的纹路还在微微发光。
“你说这是第一次正面交手？”她抬头，“那我宣布——我赢了。”
“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她笑了笑，“但我喜欢开头就赢的感觉。”
她转身再次面对光门，手伸出去，没有犹豫。
“等等。”指引者叫住她。
“怎么？”
“你真打算就这么进去？一身素衣，头发乱着，连妆都不化？”
她回头瞪他：“我又不是去相亲。”
“形象很重要。你是实习助理，不是流浪仙女。”
“系统不是说会自动适配吗？”
“是会，但你可以提要求。比如衣服颜色，鞋子高度，发型要不要扎起来。”
“哦。”她想了想，“那就穿白色衬衫，黑色裙子，平底鞋。头发……扎马尾吧。”
“可以。还有别的吗？”
“带个笔记本和笔就行。”
“行了。”指引者打了个响指，“已经同步进系统。”
她感觉身上一阵轻痒，衣服换了。伸手一摸，背后多了个小包，里面装着本子和一支笔。
“这样就行？”她活动了下手脚。
“比刚才顺眼多了。”他说。
她哼了一声：“你审美还挺高。”
“不是我高，是你刚才像刚起床就出门买菜的大妈。”
“喂！”
“好了，不开玩笑了。”他正色道，“记住，别怕冲突，但也不要主动惹事。你的目标是靠近他，不是当英雄。”
“我知道分寸。”
“那就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停顿，右手直接按在光门中央。
光流转起来，比刚才更快。
城市景象开始旋转，高楼、车灯、雨夜全都搅在一起。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被拉进去。
就在身体即将穿过光幕的刹那，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不是幻觉。
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你终于来了。”
她猛地睁大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