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溪风夜话
溪风镇，琉璃净土设立的联络点，是一处清幽雅致的庄园。慕容妍亮明身份，管事不敢怠慢，连忙将众人迎入，并迅速安排了最好的几间静室供伤者休养，同时请来了镇中擅长疗伤驱毒的一位老医师。
老医师仔细检查了云芷的伤势，尤其是那黑豹妖兽留下的毒伤，眉头紧锁。
“此毒阴寒蚀骨，甚是歹毒，非寻常解毒丹可解。”老医师捻着胡须，“好在姑娘服用的丹药药性极强，暂时压住了毒性，护住了心脉。但要彻底拔除，需以精纯温和的阳属性或木属性灵力，配合特制的‘烈阳驱毒散’内外并用，缓慢化解，至少需十日之功，且期间不可妄动灵力，否则毒素反噬，神仙难救。”
他又看了看西门瑶和另外两名女弟子的伤势，多是皮肉伤和灵力耗损，相对好处理，开了些补气回元、生肌止血的丹药。
慕容妍记下医嘱，立刻吩咐管事去准备烈阳驱毒散所需药材，又安排了两名可靠的侍女专门照顾云芷。西门瑶三人服了药，便在隔壁静室调息恢复。
北冥宸一直守在云芷静室的外间，直到老医师离开，慕容妍安排好一切，他才对慕容妍和南宫昊道：“此地已相对安全，有琉璃净土的护卫和阵法。烦请慕容师姐和南宫师兄在此照看，我需要立刻返回太玄门，将落云山脉之事详细禀报师尊，并提请宗门向黑蛇会施压，追查幕后主使。”
“北冥师兄放心去，这里有我。”慕容妍郑重应下。
南宫昊也拍着胸脯道：“北冥兄弟你去吧！有我南宫昊在，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等老封那家伙收到消息，肯定也会赶过来！”
北冥宸点头，又看了一眼内室方向。隔着珠帘，能隐约看到床榻上云芷安静躺卧的轮廓。他没有进去打扰，转身便欲离开。
“北冥师兄。”慕容妍忽然叫住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芷儿她……这次多亏你了。若非你及时赶到，又……以雷霆手段破敌，后果不堪设想。大恩不言谢，我琉璃净土上下，必铭记于心。”
北冥宸脚步微顿，沉默片刻，只道：“分内之事。”便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门外夜色之中。
……
返回太玄门的路上，北冥宸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夜风凛冽，吹动他月白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冷意与心头那丝细微的焦躁。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山谷中的战斗，蒙面人的配合，黑豹妖兽的剧毒，以及云芷肩头那狰狞的伤口。赵乾的嫌疑最大，但黑蛇会行事诡秘，要彻底钉死他，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不过，此事闹大，三大宗门同时施压，黑蛇会自顾不暇之下，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自保而吐露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赵乾与他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对方连雇佣黑蛇会截杀同门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日后行事，恐怕会更加不择手段。
“实力……还是不够。”北冥宸握紧了拳头。若他今日有筑基期修为，或雷法大成，何须让云芷她们陷入如此险境？九道雷矛看似威风，却未能将那炼气九层首领瞬间神魂俱灭，让对方有机会垂死反击，也未能提前察觉所有埋伏。
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
回到太玄门，已是深夜。北冥宸直奔主峰清虚真人洞府。
清虚真人显然尚未休息，或者说，早已在等候。当北冥宸踏入洞府，将落云山脉之事，从收到南宫昊传音，到迷雾林遇伏，再到幽月谷救人、击杀黑蛇会众、云芷重伤中毒的经过，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禀报完毕后，清虚真人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沉了下来。
洞府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北冥宸都感到呼吸微窒。
“黑蛇会……赵家小子……好，很好。”清虚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度，“竟敢将手伸到我太玄门亲传弟子身上，还将琉璃净土的丫头伤得如此之重。”
他看向北冥宸：“你做得很好。杀伐果断，救援及时，分寸拿捏得也不错。没有留下活口逼问，是对的。黑蛇会的人，骨头硬，问不出什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将尸体和现场留作证据，上报宗门，联合琉璃净土、万剑宗一同向黑蛇会施压，才是正理。”
“弟子明白。”北冥宸应道。
“云梦泽那丫头的伤势如何？”清虚真人问道。
“已服下师尊所赐生生造化丹，暂时压制毒性。溪风镇医师言，需烈阳驱毒散配合温和灵力，十日方可拔除，期间不可动武。”北冥宸如实回答。
清虚真人微微颔首：“静慧那老婆子，此刻恐怕已经快要气疯了。不过有生生造化丹吊着，那丫头应无性命之忧。此次你救了她，于琉璃净土有恩，于云梦泽亦有恩，这份人情，他们得记着。”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至于赵家那边……哼，证据虽不直接，但此事因何而起，你我心知肚明。赵长老那里，自有为师去说道。你近日便留在门内，好生修炼，暂且不要外出。黑蛇会吃了这么大亏，难保不会狗急跳墙。赵家小子经此一事，短期内也应不敢再明目张胆对付你，但暗地里的龌龊，不得不防。”
“是，师尊。”北冥宸点头。他本也打算近期闭关，消化灵雷洞所得，并尝试冲击《九霄引雷诀》第二层。
“此次你雷法显露，又救人有功，宗门会有赏赐下来。你且回去等候。”清虚真人挥挥手，“记住，修行才是根本。外物恩怨，皆为磨砺。去吧。”
“弟子告退。”
北冥宸退出洞府，回到听雷轩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他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在静室中盘膝坐下，开始回顾此次落云山脉之行的得失。战斗中的细节，雷法的运用，心境的波动……一一在脑海中复盘。
当回想起抱着云芷离开山谷，以及飞梭上她靠着自己昏睡的模样时，他的心神罕见地泛起一丝涟漪。他迅速将这丝异样压下，归于沉静。
如今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震慑暗处的魑魅魍魉。
他取出在灵雷洞中尚未用完的雷属性灵石，又服下一枚辅助修炼的丹药，缓缓闭上眼睛。《九霄引雷诀》的心法开始在体内运转，丹田中那团银紫色的本源雷力，如同蛰伏的雷兽，缓缓苏醒，吞吐着精纯的灵气。
……
接下来的几日，太玄门、琉璃净土、万剑宗三大宗门，因落云山脉袭击事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太玄门内，清虚真人亲赴执法堂，将北冥宸带回的证据（包括留影石记录的战场和尸体）以及事情经过详细说明。虽然无法直接证明是赵乾雇佣黑蛇会，但赵乾与北冥宸的旧怨，以及黑蛇会伏击北冥宸的事实，使得赵乾的嫌疑变得极大。执法堂长老虽未立刻对赵乾采取措施（缺乏铁证），但对其进行了严厉的警告和禁足，并暗中加强了对他的监控。赵乾的祖父，那位赵长老，面对清虚真人的责问和宗门压力，也只能暂时选择隐忍，严厉训斥了赵乾一番，勒令其闭门思过。
琉璃净土反应更为激烈。静慧师太亲赴溪风镇，看到爱徒重伤昏迷的模样，勃然大怒。她亲自出手，以精纯深厚的冰系灵力辅以烈阳驱毒散，为云芷拔除体内余毒，过程虽痛苦，但效果显著。同时，琉璃净土正式向黑蛇会发出通牒，要求其交出袭击本宗弟子的凶手及幕后主使，否则将联合太玄门、万剑宗，彻底扫平黑蛇会在落云山脉的据点。
万剑宗方面，南宫昊的师尊烈阳长老也发声支援，痛斥黑蛇会无法无天。封不破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得知事情经过后，也是嘿嘿冷笑，放出话来要“好好查查”黑蛇会的底细。
一时间，黑蛇会成为众矢之的，其首领不得不收缩势力，隐匿行踪，门下成员也人人自危。
这场风波，暂时以北冥宸一行人安全返回、三大宗门联手施压而告一段落。但暗地里的激流，却远未平息。赵乾的怨恨，黑蛇会的报复，以及那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的阴谋，都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亮出獠牙的机会。
而在溪风镇的静室中，昏迷了整整三日的云芷，终于在第四日黄昏时分，缓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