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一脚踩进大厅，脚底传来石板的凉意。她没停，直接挥手让后面的人跟上。
“都别傻站着！蹲下！关大灯！”她声音很硬，像铁片刮锅底。
手电筒的光柱立刻压低，贴着地面扫出去。陈浩扶着墙才站稳，脑袋还有点懵。小王举着摄像机，镜头差点撞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报数。”林薇薇说，“从我开始。我是林薇薇，百万粉丝网红，昨晚直播到三点，现在困得想咬人。”
“我是陈浩，殡仪馆上班，昨天吃三个包子，今天还没放屁。”
“我是小王，薇薇姐助理，上周在古墓门口尿裤子，但我进来了。”
“我是技术员老李，刚梦见我妈让我回家吃饭……”
“你妈上个月才来探过班。”林薇薇打断，“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技术员老李，负责设备维护，电池充满百分之百。”
一轮报完，林薇薇绷着的脸松了一点。幻象最怕具体信息，越细越真实。她说过，记忆是锚，能把人从鬼片里拽回来。
通道尽头就在背后，黑乎乎的洞口像张嘴。他们出来了，但没人敢笑。
眼前是个方形大厅，四角有青铜灯台，灰烬撒了一地。中间摆着三具棺椁，漆面裂了缝，露出木头本色。周围兵器架上插着锈剑，铜鼎歪在一边，表面浮着一层青灰色的膜。
“这地方有人来过。”林薇薇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小王问。
“灯台灰烬没积尘，说明最近烧过。而且——”她指了指地面，“你看脚印。”
一串清晰的鞋印从另一侧通道延伸过来，直通中央棺椁。大小中等，纹路普通运动鞋。
“不是我们留的。”她说。
没人接话。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林薇薇把探照灯关了，换上战术手电。光圈缩成一个小点，照向四周墙壁。岩壁光滑，没有刻痕，也没有导光槽。刚才那种红蓝光都没了。
“幻境结束了。”她说，“接下来是真家伙。”
她从背包里抽出登山绳，一头绑在入口石柱上，另一头绕过大厅四角立柱，最后回到自己手腕。绳子拉紧时发出轻微响声。
“碰绳子就喊。”她说，“谁乱走我就踢谁。”
小王赶紧把摄像机对准文物区。镜头扫过一尊玉琮，表面刻着扭曲符号。弹幕突然跳出来：
【主播这纹路像不像云南那套？】
【卧槽真是同款！我在蛊寨视频里截过图！】
【姐姐别碰那个鼎！它反光不对劲！】
林薇薇瞥了眼监视器：“听到了吗？网友比你们清醒。”
陈浩靠在柱子边喘气，忽然抬手：“薇薇……你听。”
“什么？”
“念经声。”
林薇薇静下来。几秒后，她摇头：“地下水。管道共振。”
可她还是把手伸进背心，摸出一张黄符，塞进裤兜。组织发的镇灵符，不能贴，但得带着。
小王盯着回放画面，手指发抖：“姐……那段武士影像……我又看了十遍……他抬手的时候，角度固定……动作卡顿……像……像老式录像带循环播放。”
“所以不是活的。”林薇薇接过话，“是残留信号被设备捕捉。就像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屏，只不过这个‘雪花’长得像人。”
她抓起一台备用摄像头，狠狠砸在地上。
塑料壳裂开，零件飞溅。
“看见了吗？”她指着碎掉的镜头，“死东西拍不到它。只有开着的机器才能录到。说明它不是实体，是某种能量残留。”
说完她转身，走到一柄青铜剑前。剑身斜插在兵器架上，符文密布，和之前僵尸背上贴的黄符风格一致。
她没碰，只用灯光照了照。
剑刃上有划痕，像是被人强行拔出来又塞回去。
“有人先来过。”她说，“而且慌了。”
陈浩走过来：“会不会是守墓的？”
“守墓不用穿运动鞋。”林薇薇冷笑，“而且——你看棺材盖。”
三具棺椁中，正中间那具的盖子移开了半寸。缝隙里透不出光，黑得像墨汁。
“谁打开的？”小王声音变尖，“是不是……里面的东西自己出来的？”
“也可能是人撬的。”林薇薇说，“工具呢？地上有撬棍痕迹。”
她蹲下，用手电照地面。果然，石板上有几道新鲜刮痕，方向朝外。
“目标明确。”她说，“不是乱翻，是冲着某样东西来的。”
弹幕又炸了：
【主播快看天花板！】
【上面有个影子动了！！】
【我没眼花吧？柱子后面好像有人站着？】
林薇薇猛地抬头。
空的。
她冷笑：“又是电子幻觉。网友太容易吓自己。”
可她还是让小王把所有摄像头调成红外模式，轮流切换画面对比。结果一样：肉眼看啥都没有，屏幕上偶尔闪过模糊轮廓，但位置不变，动作重复。
“录播。”她断定，“不是实时影像。就像磁带倒带，反复播放同一段画面。”
她当众删了两段可疑录像：“假的不留。”
团队气氛慢慢稳下来。恐惧还在，但不再失控。他们围成一圈，坐在警戒线内。
林薇薇清了清嗓子：“刚才那条通道，是心理战。现在这里，是物理战准备区。记住三条：第一，不碰任何东西；第二，不离队伍超过三米；第三，听到指令立刻执行，别问为什么。”
没人反对。
陈浩检查装备包，发现对讲机信号断了。小王试了手机，没网。整个大厅像被屏蔽了。
“正常。”林薇薇说，“这种地方，电磁异常算基础配置。”
她站起身，走向中央棺椁。距离还有五步时，她停下。
棺材缝里，有一小块布条露在外面。深灰色，边缘整齐，像是撕下来的。
她掏出镊子，夹住布角，轻轻一拉。
布条飞了出来，像被里面吸住一样。
她反应极快，往后跳半步。布条落地，无声无息。
她用灯光照过去。
布料上绣着一个字：慎。
和上次收到的布包一样字体。
“又是他们。”她低声说。
小王凑过来：“谁啊？”
“不想让我们碰棺材的人。”她说，“或者……想让我们碰的人。”
陈浩走上来：“现在怎么办？”
林薇薇看着那道裂缝，黑得不见底。
她没回答。
而是把探照灯挂在腰带上，从背包取出橡胶手套戴上。
然后她蹲下，伸手摸向棺盖边缘。
“别！”小王脱口而出。
她回头，眼神平静：“流量为王。”
手指触到冰冷木面。
她用力一推。
棺盖滑开半尺，发出刺耳摩擦声。
里面躺着一个人。
铠甲完整，面部覆盖青铜面具，双手交叠在胸前。腰间佩刀未出鞘，但刀柄缠着红绳，打了死结。
林薇薇眯眼。
那红绳，和云南蛊寨封印阵眼用的一模一样。
她正要说话，小王突然尖叫：
“姐！摄像机！他又出现了！”
林薇薇一把抢过监视器。
屏幕里，棺材上方，那个披甲武士的影像再次浮现。
抬起手臂，指向他们。
动作僵硬，重复如程序。
她盯着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拍得好。”她对着镜头说，“加鸡腿。”
她把摄像机递回去，转头看向棺材。
面具下的脸看不见。
但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