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还在震。
林薇薇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罐子里的人头。它睁着眼,黑得发亮,像是两颗烧透的炭块。可几秒后,裂缝又慢慢合上,蛊虫群像被抽了力气,纷纷从空中掉落,扑腾几下就钻进墙缝不见了。
她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背包里的“断脉石”还在发烫,但她不敢碰。刚才那一震,不知道是它引起的,还是别的什么。她悄悄把竹筒塞回腰包,药剂只剩一点底子,不能再浪费了。
头顶横梁咔啦响了一声,灰尘簌簌往下掉。
紧接着,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最前面的就是那个老头,手里还攥着木杖。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村民,男男女女都穿着深色衣服,脸上涂着红泥,手里拿着镰刀、铁叉,眼神凶得很。
老头一眼扫过整个屋子,目光停在地上的主阵眼符号上——那里已经被踩乱了,边缘裂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他又看向那些陶罐,特别是最里面那个刚睁开眼的,脸色一下子沉到底。
“谁让你们进来的?”老头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林薇薇没退:“是你让我别动的。”
“我不是让你关直播吗?你当真以为能全身而退?”
“我关了。”她指了指地上倒扣的手机,“而且我没破坏任何东西。蛊虫先围我,我才用药。你要怪,也得先问清楚谁启动了备用阵列。”
老头冷笑:“外人闯禁地,就是罪。”
“那你说说,我是怎么‘闯’进来的?”林薇薇往前一步,“门是锁死的,窗户封着铁皮,我是飞进来的?你们寨子到处都是红绳和陶碗,像在布防。我一路跟着符号走过来的,这叫‘擅闯’?”
村民没人说话,全都看着寨老。
老头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到墙角,拿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木杖顶端。然后他指着林薇薇脚边的符号残迹:“你踩了两次。第一次进屋,第二次……是因为这块石头。”
他抬眼看向她的背包。
林薇薇不动声色地把背包往身后挪了半步:“灰衣人给的,说是保命用。”
“保命?”老头嗤笑,“那是‘断脉石’,能震碎封印根基的东西。你带它进来,等于拎着炸药进了雷管库。”
“我不知道它是啥。”林薇薇摊手,“但我也没拿它砸地。是它自己发热,然后地面裂了。你要说我是故意的,拿出证据来。”
屋里静了几秒。
一个村民突然开口:“她背包里还有香!驱蛊香!肯定是组织派来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立刻躁动起来,有人举起铁叉往前逼了一步。
林薇薇没躲:“驱蛊香是我买的,淘宝搜‘云南秘制’就能找到同款。不信你现在搜。再说,我要真是来搞破坏的,刚才蛊虫围我的时候干嘛不杀我?反而用了药把自己暴露在这儿?”
她顿了顿:“而且——你们真觉得,一个网红会为了流量玩命闯你们这种地方?”
老头眯起眼:“那你为什么来?”
“因为有人发坐标给我。”林薇薇掏出手机,翻出那条短信,“‘云南那边,雨季快来了’。就这么一句。我查不到IP,也联系不上发信人。但我来了,不是为了偷你们的秘密,是想知道真相。”
她环顾一圈:“你们怕的不是我,是有人在外面盯着这儿,对吧?不然为什么会有备用阵列?为什么陶罐里的人头会突然睁眼?如果只是守规矩,你们没必要设这么多防线。”
没人回应。
老头拄着木杖,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说:“你可以走。”
林薇薇挑眉:“就这样?”
“你不该来。”老头语气硬,“蛊室是禁地,触者必逐。这是寨规。”
“所以我现在是‘被驱逐’了?”
“没错。”老头挥手,“明天天亮前,必须离开寨子。不准再靠近石屋百米内,不准拍摄,不准提起今日所见。否则——后果自负。”
几个村民上前一步,明显是要押她出去。
林薇薇没反抗。她弯腰捡起头灯,轻轻放在石台上,动作很慢,像是在做某种仪式。
然后她抬头看老头:“我可以走。但在走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老头不语。
“那罐子里的人头,是谁?”
屋里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老头眼神变了变。
林薇薇继续说:“它睁眼的时候,你们知道吗?还是说,你们一直假装不知道?”
没人回答。
她笑了笑:“你们镇的是蛊,可别把自己也变成被规矩困住的‘替身’。”
说完,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经过老头身边时,她低声说了句:“下次有人给你寄‘断脉石’,记得先验货。”
老头没动,也没拦。
村民们让开一条路。
林薇薇走出石屋,外面夜风刮得正猛,寨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盏油灯摇晃着微光。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破旧的木门正在关闭,老头站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
她没再说话,沿着石板路往吊脚楼方向走。
走了没多远,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新消息。
只有一个字:【等】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
那边有一座小庙模样的建筑,屋顶塌了一角,隐约能看到一根断裂的旗杆。
就在她盯着看的时候,旗杆顶端,一道火光闪了一下。
不是冷火。
也不是篝火。
更像是一支烟,被人点燃了。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风吹起她的外套,头灯在背包里发出微弱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