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盯着窗纸上的暗红湿痕，那圈痕迹还在慢慢扩大，像被水浸透的墨迹。她没说话，只是把驱蛊香的竹筒往背包外侧一插，顺手拉开摄像机的拉链。
“拍到了吗？”她问小王。
小王缩在床边，摄像机镜头还对着窗户：“拍……拍到了。”
“好。”林薇薇抓起头灯，“那就继续。”
她一脚踹开吊脚楼的门，冷风夹着雾气灌进来。外面寨子安静得不像话，连虫鸣都没有。刚才亮过灯的屋子现在全黑了，只有晒谷场中央那根竹竿上挂着个布条，在风里轻轻晃。
小王跟出来，声音发抖：“薇姐，咱们真要现在出去？岩桑老先生不是说……”
“他说不能走夜路。”林薇薇打断他，“可没说白天不能查案。天快亮了，不算违规。”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像是随时会下雨。
直播画面切了进来，弹幕立刻炸开。
【这女的是不是疯了？刚被人警告就往外冲？】
【剧本吧，肯定是安排好的，不然谁敢这么干？】
【楼上别傻了，这种氛围能演出来？你去云南一个寨子门口站一晚上试试？】
【就是炒作，博眼球，等会肯定有人跳出来吓她，我都猜到桥段了。】
林薇薇瞥了眼手机支架上的屏幕，冷笑一声：“各位觉得我在演是吧？那我问你们，如果这是剧本，导演组能让整个寨子配合我演？让所有村民半夜起来摇铃、摆碗、贴符？”
她顿了顿，把镜头对准自己脸：“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能雇人连夜在这山上搭景？水泥地铺石板路？木头房子现盖？”
弹幕刷得慢了些。
“行。”她收起手机，“那我现在就去寨子深处看看。要是五分钟内没人跳出来喊‘卡’，你们是不是该改口说声‘对不起’？”
小王急了：“薇姐！你不能去！那是禁地！昨晚岩桑明明……”
“正因为他警告了，我才更要去。”林薇薇往前走，“你看那些红绳，那些陶碗，哪个是临时摆的？这些东西有规律，说明背后有人在控制。失踪案说不定就跟这儿有关。”
她脚步不停，沿着石板路往坡上走。小王咬牙跟上，摄像机一直开着。
越往里走，房子越密集，也越破旧。有些门框上钉着铁片，形状歪歪扭扭，像被火烧过。墙角堆着陶罐，全是倒扣着的，罐口朝下插着羽毛和枯骨。
林薇薇蹲下来拍了个特写：“三只一组，五只一排，七只围圈。又是单数。”
她站起来继续走：“昨晚屋顶的陶碗也是三个，红绳结是三、五、七。这不是巧合。”
小王低声说：“会不会是……祭祀用的？”
“有可能。”林薇薇指着路边一棵树，“你看这个。”
树干上刻着一道符号，弯弯曲曲，像虫子爬过的痕迹。她拿出平板对比：“跟昨晚拍到的门框符号一样，位置也对应。这些标记连成一条线，通向那边。”
她指向寨子最深处，那里有一条小径，被茂密的树林遮住大半，看不清尽头。
弹幕又开始刷屏。
【这符号我看懂了！是壮文里的‘死路’！】
【别信，那是彝文，意思是‘外人止步’。】
【楼上都是假科普，这根本不是文字，是蛊术里的‘锁魂纹’！】
【主播快跑！再往前走真的出不来了！】
林薇薇看着弹幕笑出声：“哟，网友还挺懂行？那我问你们，既然知道是锁魂纹，怎么不告诉我下一步该咋办？花钱请你们当军师呢？”
她回头看了眼小王：“你说是不是？”
小王一脸欲哭无泪：“我说啥都错……”
“那就闭嘴跟着。”林薇薇打开夜视仪，“从现在开始，关掉主光源，用红外拍。真东西不怕黑，假东西才靠灯光撑场面。”
她按下开关，头灯熄灭，四周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夜视仪的绿光映在她脸上。
小王哆嗦着换设备：“薇姐，咱能不能……稍微绕一下？这路太窄了，万一……”
“万一什么？”林薇薇往前走，“万一有机关？还是怕踩到蛊卵？”
她忽然停下，指着地面：“你看这儿。”
石阶边缘有个小凹槽，里面放着一块黑色石头，表面光滑，像是被摸了很多年。
“这不是装饰。”她戴上手套捡起来，“重量不对，密度太高。而且底下有刻痕。”
她翻过来，底部刻着一个微型符号，跟树干上的几乎一样。
“标记系统。”她说，“每走一段就有新标记，引导方向。”
小王咽了口唾沫：“那……咱们是不是已经被带进去了？”
“本来就是要进来。”林薇薇把石头收进证物袋，“他们不让进的地方，才是最该查的。”
她继续往前，脚步加快。小径两旁的树林越来越密，空气变得潮湿闷热。地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痕迹——不是脚印，也不是动物爪印，而是一道道细长的划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身体爬过。
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
然后刷出一条：
【主播，你身后那个影子是谁？】
林薇薇猛地转身，夜视仪扫过身后空荡的小路。
没人。
“哪来的影子？”她问。
【刚才明明有个穿黑衣服的人站在你后面！一闪就没了！】
【不是一闪，是直接消失！这绝对有问题！】
【主播别装了，这肯定是节目效果！】
林薇薇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啊，你们说我演，那我现在就给你们来个真的。”
她把摄像机交给小王：“你往后退十米，拍我一个人往前走。全程不剪辑，不用特效，我要走到那条岔路口为止。”
小王慌了：“薇姐！别这样！万一真有危险……”
“有危险才更要拍。”她接过强光手电，“你只要记住，拍清楚就行。”
她说完就往前走，步伐稳定。夜视仪的画面里，只有她一个人影在移动。两旁的树影交错，像张开的手臂。
走了大概二十米，她忽然停下。
地面变了。
原本是石板路，现在变成夯土，踩上去软绵绵的。路边多了三根木桩，每根顶端都放着一只陶罐，罐子里泡着不明物体，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
她蹲下身，用手电照过去。
罐子里的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缓缓浮上来，贴在罐壁上。
林薇薇凑近一看。
那是一只眼睛。
完整的眼球，瞳孔漆黑，正对着她。
她没退后，反而伸手敲了敲罐子。
“有意思。”她回头对小王说，“你说，这是谁的眼睛？活人的？还是死人的？”
小王差点把摄像机扔了：“薇姐！咱能不能先撤？这已经超出正常调查范围了！”
“超出范围才是真相。”林薇薇站起身，“你看这些木桩，呈三角形排列，中间地面有烧过的痕迹。这不是随便摆的，是阵法。”
她掏出笔记本快速记下：“三罐一眼，单数结构，避光存放。跟红绳、陶碗、符号全都对应上了。这是一套完整的预警兼封印系统。”
弹幕疯狂刷新。
【这女的胆子是真大！换我早跑了！】
【但她越冷静，我越害怕……】
【你们发现没有？从她进寨子开始，就没听到过鸟叫。】
【不止鸟，任何活物的声音都没有。这个寨子……可能根本没人住。】
林薇薇合上笔记本，看向小径尽头。
那里有个转弯，进去就是一片被树林包围的坡地，隐约能看到一间低矮的石屋，门紧闭着，上面贴着一张黄纸。
她迈步向前。
小王在后面喊：“薇姐！岩桑说过不能进禁地！你会惹麻烦的！”
“麻烦早就来了。”林薇薇头也不回，“我只是不想让它躲在暗处。”
她走到转弯处，伸手拨开挡路的藤蔓。
石屋门前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