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棚里的温度计稳稳停在18℃，生菜的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李大叔和张大爷蹲在地里，手里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扒开土，生怕碰伤刚冒头的萝卜苗——这是林默分的种子，昨天刚种下，今天就有了动静。
“还是小林有办法。”张大爷直起身，捶了捶腰，眼里的光比棚外的太阳还亮，“这土埋了肥，就是不一样。”
林默正在给番茄苗搭架子，闻言笑了笑：“肥是苏晴用菜叶和草木灰沤的，比买的还管用。”
苏晴端着水壶走过来，往垄沟里浇水，水珠落在叶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等这批萝卜能吃了，先给张大爷家小孙子炖排骨汤。”
张大爷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忙转过头去擤鼻涕：“这孩子，打小就爱吃萝卜……”
棚外传来脚步声，赵铁柱裹着绷带走进来，身后跟着他两个徒弟。他胳膊上的石膏还没拆，却非要来搭把手，说是“躺着浑身难受”。
“我让徒弟把西边那片空地翻了翻，”赵铁柱指着棚外，“你看能不能再育点苗？多个人手，多份底气。”
林默看着他吊着的胳膊，心里一暖：“不急，先把你这伤养好了再说。”
正说着，李大叔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暖棚角落：“那不是王婶家的猫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正缩在黄瓜架下，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苏晴认出它——前几天王婶家被抢时，这猫从窗户跳了出来，一直没再回去。
“王婶她……”苏晴没说下去。监控里，王婶被恶霸推倒后就没再起来，李大叔他们去收尸时，发现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
“猫通人性，知道这儿暖和。”赵铁柱的徒弟把手里的馒头掰了块，扔给黑猫，“留下吧，正好能抓抓老鼠。”
黑猫犹豫了半天，叼起馒头躲回角落，小口小口地啃起来。暖棚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
“我提议，”李大叔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咱们把剩下的人家凑到一块儿，轮流守着暖棚，也轮流巡逻。总不能各顾各的，让人欺负到头上。”
张大爷立刻点头：“我同意！小林和赵兄弟是咱们的主心骨，听他们的！”
赵铁柱看向林默，眼里带着期待。林默放下手里的竹竿，看着棚里的人——李大叔的手还在抖，张大爷的眼圈没干，赵铁柱的绷带渗着点血，苏晴正轻轻抚摸着黑猫的背。
“可以。”他缓缓开口，“但有三条规矩：第一，干活换物资，谁也别想白拿；第二，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报信，不许私藏；第三，不管以前有啥恩怨，现在得一条心，谁拆台，谁就滚出别墅区。”
“我同意！”李大叔第一个举手。
“没意见！”张大爷跟着附和。
赵铁柱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早该这样了。”
苏晴从屋里拿来纸笔，林默把规矩写在纸上，又在末尾加了句“共守暖棚，共渡寒冬”，然后递给每个人签字。李大叔的字歪歪扭扭，张大爷的手太抖，写不成样，就按了个红手印，赵铁柱用没受伤的手签了名，笔锋刚硬得像他手里的刀。
最后，林默在纸上写下自己和苏晴的名字，把纸折好，交给李大叔：“贴在暖棚门口，谁都能看见。”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蹭了蹭苏晴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棚外的太阳终于穿透云层，照在玻璃上，折射出一片金辉，落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
林默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这暖棚不止种着菜，还种着点别的——是被恶霸打碎又重新粘起来的信任，是在极寒里抱团取暖的勇气，是哪怕明天还会有风雪，也敢相信彼此的底气。
他拿起竹竿，继续给番茄苗搭架子。苏晴走过来，帮他扶着竹竿，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两人都没躲开。暖棚外的风还在吹，但棚里的温度刚刚好，足够让种子发芽，让人心回暖，让这个冬天，不再那么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