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昏沉如墨,灯笼的微光仅能裹住自身,我唯有扶壁摸索,缓缓前行。
奇的是,脚下并非坦途。
耳畔传来风声,呼啸间带着悠远的潮凉,漫过肌肤时,竟有几分刺骨的清冽。
侧身贴向左侧,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岩壁,其上凝着露似的水珠,凉意顺着指缝渗入肌理。
风裹着湿意扑面而来,混沌的神思霎时清明。
灯笼早被吓得魂飞魄散,流苏乱颤,活像个絮絮叨叨的小鬼:“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换上新壳子,怎能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到时候没人管我,岂不是要被踩成破烂……”
“等有人发现,我早成了一团朽木了……”
“我的美貌可就全毁了!”
它哭哭啼啼,流苏不住捶打我的裙裾。
“慕瑶,慕瑶……你一定要护着我,我绝不能这样凄惨死去!我要挂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瞻仰我的俊俏,赞叹我的风姿!”
“还有我的新壳子,若我真的撑不下去,你务必、务必用那漂亮壳子将我修整好,不然我死不瞑目!”
寂静中有人絮叨,本是慰藉,可它翻来覆去皆是这话,我终是无奈轻叹:“你一只灯笼,何来瞑目之说?”
“灯笼怎么了?!”
灯笼里的烛火骤然暴涨,火苗几乎要舔到我的发梢:“我是有灵智的灯笼!日后尚能化形!你得把我当人看,不许这般轻慢——”
话音未落,头顶忽有一颗水珠滴答坠落,砸在灯笼面上,它当即吱哇乱嚎,半晌才反应过来——
如今的它,早已不是寻常灯笼,防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经此一吓,灯笼倒也收敛了几分惊惶。
我下意识抬头望向漆黑的上方,身形微侧向右,指尖摸索着探去——
这是条狭窄崎岖的甬道,两侧石壁嶙峋,上下收窄,中间却稍显空旷,形似一只扁圆的灯笼。
这般形制,约莫是个山洞。
或是一条漫长的地底密道。
难道……这是幕后之人常年累月开凿而成?
在墓山蛰伏多年,还耗费心力凿出这条怨气滔天的密道,他的图谋,必定非同小可。
我试图催动天眼,眼眶灼热发烫,眼前却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遮蔽之术,这才让青玄观上下多年来毫无察觉。
那天眼中吐血的中年道人,会不会是青崖?他与莲心,又藏着怎样的纠葛?
莲心,青柏,青崖……
我暗自思忖,掌心的岩壁却愈发湿滑,水痕顺着纹路蜿蜒而下,浸得掌心冰凉。
一路摸索前行,裙摆早已沾染水渍,沉甸甸地坠着,脚底也泛起丝丝凉意。
这是……深入地底了?
或是临近了某处阴湿的水潭,否则水气绝不会这般浓重。
就在此时,指尖触到的岩壁,骤然生出一个急转的弯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