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第三声。
陆承骁的手还握着苏漾的，掌心温热，他没回头去看门外是谁，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走了。”
她没动。
他反手将她的手指扣紧，带着她往前走。她踉跄了一下，高跟鞋踩在玄关地砖上发出轻响。
她想抽手整理裙摆，却被戒指边缘刮到指腹，一阵刺痛让她皱眉。
他察觉到了，低头看她，“不舒服？”
她摇头。
他不松手，反而十指紧扣，声音压低，“进了门，别低头。”
外头的车已经等在楼下，陈叔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一件长款风衣。
他递过来时看了苏漾一眼，什么都没说。
陆承骁接过风衣披在她肩上，拉开车门。
她坐进副驾，手刚搭上安全带，就看见那枚祖母绿戒指在他无名指上闪了一下光。
车子启动，驶向商会大厦。
宴会厅门口铺着深红地毯，两侧站满侍者。
闪光灯一亮，她下意识眯眼。陆承骁却在这时牵起她的手，直接走向入口。
人群自动分开。
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她听见“陆总”“新女伴”“裴小姐”几个词，但没人敢大声说。
他们走进大厅。
水晶吊灯照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有香槟和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她左手插进风衣口袋，指尖碰到那枚戒指硌着的地方还在疼。
“紧张？”陆承骁侧头看她，嘴角微扬。
“不是。”她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怎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我进来。”
“我说过是假装情侣。”他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怎么，现在后悔了？”
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昨晚到现在，一切都太快。
媒体组发了声明，全城都知道陆承骁不再联姻，心意给了一个叫苏漾的女人。
可她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听过。
现在他又戴上戒指出现，还牵着她走红毯。
这不是演戏。
这是宣告。
她正要开口，前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裴雪薇来了。
她穿一身银灰色露背礼服，头发挽起，颈间戴一条钻石项链。
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脚步不急不缓，直奔他们而来。
“苏小姐。”她停在两人面前，唇角上扬，“久闻不如一见。”
苏漾点头，“裴小姐。”
空气凝住。
陆承骁动了。他侧身一步，挡在苏漾前面，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发出一声脆响。
“来得巧。”他说，“正好见证我送她第一枚戒指。”
话音落下，他抬起右手，拇指抵住祖母绿戒指的边缘，缓缓将它从无名指上褪下来。
金属滑过皮肤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
他没看任何人，只盯着苏漾的眼睛，然后将戒指放进她外套的左口袋里。
“喜欢？”他低声问，“明天买十颗让你挑。”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像一块沉下去的石头。
这不是求婚，也不是承诺。但它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
陆承骁亲手把一枚戒指，放进了另一个女人的口袋。
这意味着什么，没人会猜错。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密集。
有人低头刷手机，有人交换眼神，还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裴雪薇脸上的笑没变，但她握着香槟杯的手指收紧了。
指甲陷进掌心，杯壁留下一道浅痕。
“真是浪漫。”她说，语气平稳，“不过陆总，家族那边还没正式回应吧？老爷子的意思……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接受。”
“我的事，不需要老爷子点头。”陆承骁打断她，“我的心意也不是用来谈判的筹码。”
裴雪薇笑了下，“你说得对。毕竟——”她看向苏漾，“有些人，是靠真本事留下来的。”
苏漾抬眼。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没有敌意，也没有友好。只有一种冰冷的较量。
“我不需要靠谁。”苏漾开口，“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自己愿意。”
裴雪薇没接话。
她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陆承骁的杯子，“祝你们好运。”
然后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渐远。
人群慢慢散开，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气氛变了。
陆承骁没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宴会深处走，他的步伐稳定，方向明确。
她跟着他，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指尖反复摩挲那枚戒指。
它还在那里。
硬的，冷的，硌得她掌心发麻。
她不知道这是占有，还是保护。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无法假装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宾客们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有人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其中，香槟塔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陆承骁停下脚步，在一张圆桌旁站定。
“喝点东西。”他说。
她摇头。
“你不吃也不喝，待会撑不住。”他从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果汁递给她。
她接过，没喝。
“还在生气？”他问。
“我没有生气。”她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做。”
“哪样？”
“当众给我戒指。让所有人看。像是在展示什么战利品。”
他看着她，“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偷偷摸摸带你进来，然后假装不认识？等别人指着你说‘那是陆总的地下情人’？”
她咬唇。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靠近一步，“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低调就放过你。既然他们要看，那就让他们看清楚——你不是谁都能动的人。”
她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很稳，没有玩笑，也没有退让。
“你总是这样。”她声音轻了，“决定一切，然后告诉我必须接受。”
“因为我了解结局。”他说，“如果你现在退，以后只会更难。”
她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一阵掌声。
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灯光调暗，音乐响起，第一支舞即将开场。
陆承骁伸出手，“跳一支？”
她看着那只手。
修长，有力，掌心有一道旧疤。
她想起他在雨夜里抱她穿过街道，在天台吻她时身后炸开的烟花，在车库将她压在引擎盖上时的喘息。
她没动。
“害怕？”他问。
“不是。”她说，“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棋子。”
“你从来不是。”他收回手，“你是执棋的人。”
他转身走向舞池中央。
她站在原地。
几秒后，他停下，回头。
“你不动，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全场的人都注意到这一幕。
舞池空着，男主人站着，女伴却没跟上来。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她终于迈步。
走到他面前。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
音乐响起，第一个音符落下，他们开始移动。
旋转，前进，后退。
动作流畅，配合默契，像演练过千百遍。
她的头微微偏开，不想看他。
“你在躲我。”他说。
“我没有。”
“有。”他手臂收紧，“每次你想逃避，就会把脸转开。”
她不说话。
“你知道吗？”他贴近她耳边，“我第一次见你跳舞，是在迷迭香酒吧的监控里。你喝多了，在角落跟着音乐晃，差点摔倒。我让秦虹给你加了杯蜂蜜水。”
她猛地抬头。
“你还看监控？”
“我看所有关于你的画面。”他坦然，“我不否认。”
她想挣脱。
他却不放。
“你可以恨我。”他说，“但别骗自己说你不记得这些事。”
她僵住。
音乐继续。
他们的脚步没有停。
舞池边缘，几个老派家族的长辈低声交谈。有人摇头，有人记录名字。一张照片被发送到加密群组，标题是：“陆家继承人携新女伴首跳，戒指已移交。”
消息瞬间扩散。
而在宴会厅另一侧，裴雪薇站在柱子后方，摘下墨镜，目光落在那对舞动的身影上。
她按下手机发送键。
【画面已传，按计划进行】
随后她转身走向侧门，司机已在门外等候。
车内灯光亮起。
她坐进后座，轻声说：“去东区别墅。”
车子缓缓驶离。
而舞池中，苏漾忽然感到左手指尖一阵刺痛。
她低头。
原来那枚戒指从口袋滑出一角，边缘正压在她无名指根部，磨破了一小块皮。
血珠渗出来，滴在陆承骁的袖口上，晕开成暗色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