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段勇睁开眼,天刚亮。他坐直身子,竹椅发出吱呀声。黑狗还趴在那堆名片上,耳朵抖了抖,没动。
他盯着田埂边那截老樟树根看了三秒。这玩意是暴雨冲出来的,歪七扭八,像条冻僵的蛇。他本来懒得理,可系统积分只恢复到四成,离下个技能差得远。
“躺着也刷分,不如动两下换点大件。”他自言自语。
他拍了拍黑狗脑袋:“去,把我的蛇皮袋拖来。”
黑狗懒洋洋起身,甩了甩毛,转身进屋。一会儿叼出个破旧蛇皮袋,袋子角都磨白了。罗段勇拉开拉链,掏出一把改装过的雕刻刀,这是系统早前兑的,说是二手智能机改造的,能削铁如泥。
他走到树根前蹲下,顺手点了根烟。村口喇叭突然响了,走调地哼着《好日子》。他没理会,开始顺着树瘤划线。
第一天,他刻了关公的脸。眉骨高,眼睛瞪着,鼻子挺。黑狗以为他在玩泥巴,叼走过一次刻刀,他追了半里地才抢回来。
第二天,他雕了铠甲和长须。村民路过纷纷驻足。王婶拎着酱油瓶经过,看了一眼说:“你搞这个能卖钱?”
他没答话,继续凿。
第三天下午,关公像立起来了。三米高,怒目持刀,面朝山路,背靠青山。底座是他用碎石水泥砌的,上面写了四个字:忠义千秋。
雕像一立,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赵铁柱开着拖拉机经过,差点撞树上。他跳下来围着转一圈,掏出手机直播:“家人们!咱村出大事了!关二爷亲自镇村口了!”
视频十分钟就上了本地热搜。
罗段勇蹲在底座旁补漆,拿小刷子蘸红漆描关公的嘴唇。黑狗趴旁边啃骨头,尾巴偶尔扫一下地面。
远处传来引擎声。
一辆黑色越野车冲进村道,轮胎碾过水坑,溅起一片泥浆。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下车。领头的光头,脖子上有龙纹刺青,手里捏着佛珠。
他们走到关公像前站定。
光头仰头看雕像,眼神变了。他身后的小弟还在东张西望,他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这……不是普通的雕。”他低声说。
他绕着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正面。关公的眼睛像是在看他。他手里的佛珠越掐越紧。
罗段勇仍蹲着补漆,头也不抬:“要买?不卖。”
光头没理他,又看了一会儿,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砰”一声,膝盖砸在地上。
他身后四个小弟全愣住。
“老大?”
没人敢扶。
光头低着头,肩膀开始抖。他张嘴想说话,结果先哭出了声。
“我对不起我娘……”他嗓音发颤,“这些年干的都是缺德事……偷、抢、放贷、打人……我还烧过庙……”
他越说越大声,眼泪鼻涕一起流。
“关二爷……我认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一个想上前扶,被另一个拽住:“别动,老大在赎罪。”
罗段勇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对黑狗说:“去,放首《义勇军进行曲》。”
黑狗丢下骨头,跑回屋。几秒后,村广播响起国歌。雄壮的音乐在山谷间回荡。
光头还在跪。其他四个小弟也跟着跪下了。
村民听见动静陆续赶来,躲在远处围观。李二伯摸出手机报警。王婶抄起菜刀,站在自家门口喊:“谁敢动我们村,老娘剁了他!”
国歌放完,又自动循环第二遍。
光头慢慢站起,脸上泪痕未干。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走到罗段勇面前,双手递上。
“这不是买像的钱。”他说,“这是我们组织最后一笔资金,捐给乡小学,买校车。”
罗段勇接过支票,看都没看,塞进蛇皮袋。
“你们头儿改主意了?”他问。
“从今天起,金盆洗手。”光头回头看了眼手下,“我们都回家种地去。”
他转身面对关公像,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带着人,徒步往村外走。没开车,也没回头。
罗段勇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低头摸出手机。
系统提示音响起:“叮咚——检测到危险交易转化善果,正气buff生效!积分+3000!奖励‘罪恶净化’技能,可消除区域犯罪率。”
他咧嘴一笑,把积分转进了“懒人农业联盟”公共账户。
当晚,他在村委微信群发消息:“明天开会,议题:成立治安联防队,狗队长兼任督查。”
群里瞬间炸了。
赵铁柱秒回:“我报名当副队长!”
李二伯发了个语音:“我家鸡棚装监控,归不归联防管?”
王婶发了个红包,备注:“支持正义事业。”
黑狗趴在关公像的影子里打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像是在监听整个村子。
第二天早上,罗段勇在家吃烤红薯。火塘里炭火正旺。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治安联防队报名表已收集87份。
他点点头,顺手把“罪恶净化”技能绑定到村界电子围栏系统。
系统提示:“技能激活,本村未来三十日犯罪率为零。”
他咬了一口红薯,烫得直哈气。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黑狗立刻起身,冲到门口,冲外面低吼两声。
罗段勇没动。他知道是谁。
门推开,赵铁柱探头进来:“勇哥,县里来了几个人,说要给咱们挂牌‘平安示范村’。”
“让他们等会。”罗段勇嚼着红薯,“先把红薯吃完。”
赵铁柱点头退出去。
黑狗走回火塘边趴下,眼皮半合。
罗段勇看了眼窗外的关公像。阳光照在脸上,红漆反着光。
他刚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手机又震了。
新消息来自省交通厅:你村上报的塌方预警已核实,请做好群众转移准备。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墙边,拿起挂在钉子上的草帽。
他戴好帽子,对黑狗说:
“去把锣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