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段勇躺在竹椅上,手机贴在肚皮上,屏幕还亮着。提成到账的数字跳得他犯困,手指刚想划一下,光没了。
全村的灯一起灭了。
雨还在下,砸在瓦片上像炒豆子。远处传来喊声,卫生所的小王在叫氧气机要停了。手机彻底黑屏,他把它塞进裤兜,摸出一包瓜子,咔嚓咬开一颗。
“急啥,让系统先跑会儿。”
破音喇叭突然响起来:“叮咚——检测到能源危机,激活‘永动发电机’图纸!”
眼前飘出一张像素风的图,像是老式按键手机里的游戏界面。上面写着:磁铁×2、空心竹×3、铜丝若干、废弃电动车电机头(可用拖拉机火花塞替代)。角落有个红按钮,标注“按下即启动”。
他没起身,眼睛盯着屋檐外的雨帘。两分钟后,才慢悠悠站起来,靸着拖鞋往后院走。
杂物堆里翻出两块旧磁铁,半截铜线缠在塑料管上。他又拐去村边,从赵铁柱那辆撞废的拖拉机底下抽出个火花塞,拍掉泥巴塞进口袋。回来时顺手拔了两根粗竹竿插在门前泥地里,把零件用晾衣绳绑上去,像个歪斜的竹架子。
“这不比接电线快?”
他蹲下,按下图纸上的红色按钮。那其实是门铃改装的,锈得厉害。按下去卡了一下,又用力戳了戳。
嗡——
竹竿轻轻震了一下,一圈蓝光从底座散开,像水波一样扫过地面。屋里灯泡闪了两下,亮了。隔壁卫生所的冰箱发出嗡鸣,开始制冷。
小王冲出门,瞪着眼看这边:“电来了?线路不是断了吗?”
罗段勇没理他,坐回竹椅,继续嗑瓜子。
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群体需求未满足,触发‘连锁共振’机制——每增加一台同型号发电机,覆盖半径+15%。”
他掏出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那个竹架子。灯泡亮着,零件晃悠,背景是他家墙皮剥落的外墙。录了十秒视频,配字幕:“懒人牌永动机,材料全捡的,谁想试试?”
发到本地老乡群。
三小时后,雨没停,但七村十三户陆续点亮了灯。
东山李家搭了个更简陋的版本,连竹竿都是弯的,居然也转起来了。西岭老张家用了铁管代替铜丝,功率反而高了一截。八台设备形成环形布局,电力自动耦合,电压稳定输出。
半个县的路灯次第亮起。
县医院来电恢复,呼吸机重启,新生儿哭声响彻走廊。护士抱着孩子跑到窗边,看着远处一片片亮起的灯火,直接哭了。
救护车开出镇口,导航重新上线。司机一边踩油门一边打电话:“县里通电了!真通了!”
消息传得比电还快。
应急车碾过泥路,停在村口。车门打开,市长披着雨衣跳下来,手里拿着扩音喇叭。
“小罗啊!你这机器能卖吗?国家收购!”
罗段勇坐在门槛上啃玉米,头也没抬。
“不能卖。”
市长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不能卖?这是重大科技成果!我们可以立项支持,给你建实验室,配团队!”
罗段勇咬下一口玉米粒:“这是系统配的,我签不了合同。”
市长愣住:“系统?什么系统?”
“你家空调怎么制冷的?”他反问,“懂原理才用得了吗?”
市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身后专家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雨还在下,应急车顶的灯闪着红光。市长沉默片刻,回头低声吩咐:“不强征,但要立项研究。先给山沟村挂牌‘低碳能源示范点’。”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压低声音说:“这人……真邪乎。”
罗段勇没听清,也不想听清。他心里默念一句:“关东村断电三分钟。”
瞬间,远处一排路灯熄灭。
三分钟后,他又说:“恢复。”
灯光复明。
系统提示响起:“积分+5000!奖励‘能源垄断’buff,可控制区域电力供应。”
他把玉米棒放在脚边,躺回竹椅,盖上旧外套。
远处,更多人家开始照图纸组装发电机。有人用铁锅当底座,有人拿自行车链条传动,五花八门。但只要结构对,都能发电。
一家民宿老板娘看见亮光,激动得跳起来:“我的直播设备能用了!”
她刚打开手机,直播间就涌进上千人。
画面里是那根插在泥地里的竹竿,灯泡忽闪忽闪,像在呼吸。
弹幕刷得飞快:
“真的假的?”
“这也行?”
“我要抄作业!”
“求图纸!”
她还没说话,信号又断了。
原来是发电机太简陋,铜丝松了。她赶紧蹲下去重新接线。
另一边,县供电局值班室。
技术人员盯着监控大屏,整个人懵了。
“全县停电状态下,局部电压回升……来源不明。”
“不是我们恢复的?”
“绝对不是!主网还在抢修!”
“那这些电从哪来的?”
没人回答。
只看到地图上,一个个红点接连亮起,连成片,像星河落地。
市长大步走回车上,湿透的雨衣滴着水。
秘书递毛巾,他没接:“密切跟进山沟村动态。所有信息,每日上报。”
车启动,驶离村口。
罗段勇闭眼躺着,耳朵听着雨声和远处零星的欢呼。半根玉米还放在脚边,蚂蚁爬上棒子,扛走一粒黄渣。
他忽然笑了一声。
随即翻身侧躺,手垫在脑后。
竹椅吱呀响了一下。
天边一道闪电劈下,照亮整个山谷。
就在那一瞬,八台发电机同时轻震,频率同步,电流稳如平地。
罗段勇睁开眼,望着漆黑的云层。
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