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上的裂缝继续延伸，像一条黑色的蛇爬向石门。陈默站在原地，手按在腰间的铜钱串上。他能感觉到体内法力还没有恢复，肩胛处的青纹仍在隐隐作痛。
他闭了闭眼，把残余的气息压进掌心。玉佩贴在胸口，传来一点温热。这感觉让他清醒了一瞬。他睁开眼，看向守护兽。
守护兽伏在地上，九条尾巴铺开，金瞳盯着裂缝方向。它的耳朵微微转动，像是在捕捉地下传来的震动。
“柔姐。”陈默低声开口，“左边交给你。”
江玉柔立刻抬手，将青铜罗盘放在掌心。她的指尖搭在指针上，眼睛盯着刻度变化。她没有说话，但身体已经进入状态。
“胖虎，右后方。”陈默继续下令。
胖虎应了一声，把铁锹插进身侧的石缝里。他双手握紧柄端，目光扫过守护兽的尾巴和地面裂缝。他知道现在不能乱动，也不能出声。
三人站成三角形，面对石门前的空地。守护兽仍趴着，没有攻击的意思。但它也没有让开路。
裂缝又往前走了五尺，停了下来。一股黑气从缝隙中渗出，带着腐臭味。那味道一出来，空气就变得沉重。
守护兽突然抬头，张嘴发出一声咆哮。
声音像是一道波浪冲过来，震得人耳膜发疼。江玉柔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她立刻稳住身体，手指死死按住罗盘指针。
胖虎举起了铁锹，本能地做出防御姿态。
“别动！”陈默抬手制止。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稳。胖虎听到后，慢慢放下铁锹。江玉柔也深吸一口气，重新盯住罗盘。
陈默盯着守护兽的嘴巴，发现它不是对着他们吼的。那声音的方向，是朝着裂缝来的。
“它在警告来的人。”陈默说，“也在提醒我们。”
江玉柔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明白了。守护兽不是要攻击他们，而是在回应某种威胁。
裂缝里的黑气越来越浓。地下的震动开始加快。陈默能感觉到，有人正在通过地脉接近。
他低头看了看铜钱串。六枚铜钱安静地挂着。第七个位置还是空的。他知道钥匙不在自己手里，但他必须守住这个位置。
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六枚铜钱上。然后轻轻一摇。
清脆的声音响起，像铃铛在风中晃动。血光闪过一瞬间，周围的黑气被推开了一小片区域。
“用罗盘测距离。”他对江玉柔说。
江玉柔点头，开始记录数据。她的手指快速移动，在本子上写下数字。
“三十丈……二十丈……”她低声报数，“他在加快。”
胖虎握紧铁锹，喉咙滚动了一下。“要不要先动手？等他走到门口，咱们就被动了。”
陈默摇头。“不能动。这门认‘心印’，谁先乱动，谁就失去资格。我们现在是守方，得让他先出手。”
胖虎没再说话。他知道陈默说得对。他们不能先打破规则，否则阵法会判定他们是闯入者。
裂缝继续向前爬行，终于停在了石门前三步远的地方。那里成了一个完整的通道入口。黑雾翻涌，遮住了视线。
守护兽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接着，它的九条尾巴缓缓收拢，贴在身体两侧。它的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陈默立刻察觉不对。“别动！它可能在感应阵法变化。”
他想起古书里的一句话：活体阵眼闭目之时，即是天地气机交汇之刻。
三人立刻屏息。江玉柔把罗盘贴在胸口，防止晃动。胖虎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几枚备用铜钱，卡在铁锹的刃口上。那是陈默之前教他的方法，能把普通武器临时变成符兵。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只有黑雾还在流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突然，一道人影从雾中走出。
黑色长衫，袖口绣着血色饕餮纹。左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泛着红光。右手小指缺失，走路时步伐平稳，没有一丝迟疑。
霍九霄来了。
他站在裂缝尽头，距离石门三步。嘴角微微扬起，看着陈默。
“你也来了。”他说。
陈默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手始终按在铜钱串上。他知道对方在试探，在等他先动。
霍九霄的目光扫过江玉柔和胖虎，最后落在守护兽身上。他笑了下，抬起左手，掌心朝上。
一滴血从他指尖落下，掉在地面上。
血迹刚触地，就化作一道红线，顺着裂缝蔓延过去。红线一直爬到守护兽脚边才停下。
守护兽仍然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霍九霄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没拿到钥匙。不过没关系，我只需要干扰就够了。”
陈默盯着他。“你早就试过了。在我们对付战袍僵尸的时候，你就动过阵法。”
“聪明。”霍九霄点头，“可惜你知道得太晚。地气已经偏移，封印节奏被打乱。再过一会儿，整个墓穴都会响应我的召唤。”
“你做不到。”陈默说，“你没有真正的钥匙。你只能骗过表层阵法，骗不过核心。”
“是吗？”霍九霄抬起右手，指向石门，“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能走到这里？为什么守护兽没有撕碎我？”
陈默没说话。他知道问题的答案。因为霍九霄确实有部分资格。他流着茅山术士的血，完成过某种仪式。哪怕那是邪术，也能激活一部分连接。
但这不等于他能真正掌控。
“你只是打开了通道。”陈默说，“你还进不来。”
“我不需要进来。”霍九霄微笑，“我只要让阵法认定我是新的守秘者。到时候，你们三个，连同这头蠢兽，都会成为献祭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他再次抬起手。这次，一团黑气在他掌心凝聚。
陈默立刻察觉到地下的震动变强了。他看向江玉柔。
江玉柔正盯着罗盘，脸色变了。“阴气浓度在上升，方向是从我们背后来的！”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石门两侧的墙壁上，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痕。黑气正从里面渗出。
这是阵法被干扰的征兆。
他迅速做出判断。“胖虎，守住右侧！柔姐，继续监测！”
他自己则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石门前正中央。
霍九霄看着他，笑声低沉。“你真以为你能挡住我？你连读心术都用不了，还敢站在这里？”
陈默没理他。他把铜钱串取下来，捏在手中。六枚带血的铜钱发出微弱的光。
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没恢复，也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撑不住。但他必须站在这里。
因为他身后是门，门后是整个地脉的枢纽。
他不能退。
霍九霄抬起手，黑气化作一条线，直奔守护兽而去。
就在那黑线即将碰到守护兽的瞬间，守护兽突然睁开了眼睛。
金瞳亮起，一声低吼从喉咙深处传出。
那吼声不像刚才那样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压迫感，直接撞进人的脑子里。
陈默感到胸口一闷，差点喘不过气。
霍九霄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守护兽缓缓站起身，九条尾巴全部展开。它不再伏地，而是挡在了石门前方，正对着霍九霄。
它没有攻击，也没有后退。
它只是站着。
像一座山。
霍九霄盯着它，眼神变了。“原来如此……你不是随便认主的。你在等真正的钥匙。”
他收回手，黑气散去。
“那就等等看。”他说，“看看是你等得到，还是我先毁掉它。”
他后退一步，重新隐入黑雾之中。
但没有人放松。
陈默知道，他没走远。他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再次出手。
守护兽仍站在门前，金瞳盯着黑雾。它的身体没有动，但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江玉柔低声说：“地气又开始波动了，比刚才更急。”
胖虎握紧铁锹，手心全是汗。
陈默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铜钱串。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霍九霄不会硬闯。他会一点一点破坏规则，逼他们犯错。
而他们只能守。
不能动。
也不敢动。
黑雾中，一只手指轻轻敲击着长衫袖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