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风更冷了。
陈默走在最前,右手缠着铜钱带,血还在往布条里渗。每走一步,掌心就抽一次痛,像是有根线连到地底深处。他没说话,只是把左手按在岩壁上试了试温度。石头发烫,表面浮着一层湿滑的苔藓,颜色偏红,擦上去指尖泛黑。
江玉柔紧跟在后,罗盘拿在手里,指针一直在抖。她低头看了眼,发现不是指向邪祟,而是地下某种东西在震动。她低声说:“磁场不对劲,这不是机关,是封印松动。”
胖虎走在最后,铁锹横在肩头。他用镐尖轻敲岩壁,听回音判断结构是否稳固。三人都脱了鞋,赤脚踩在碎石上,避免金属装备引发共鸣。
前方岩缝中那块青铜残片还嵌在原处,刻着半个“禁”字。陈默停下,盯着它看了两秒。他知道这符文的意思——活人勿入。但他也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抬脚跨过残片所在的位置。
地面开始轻微震颤。
三人同时站定。头顶钟乳石滴水的声音变了节奏,不再是单调的“嗒、嗒”,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比一下急。
江玉柔抬头,看见岩顶有裂纹在蔓延。她小声提醒:“别抬头看太久,眼睛会疼。”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骤然开阔。
一道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中央立着一扇石门,高约五米,表面浮雕盘龙吞日,门缝里不断涌出灰雾。雾气贴着地面流动,碰到碎石就发出“滋滋”声,像是腐蚀性极强。
陈默往前走了两步。
脚刚落地,整座洞穴猛然一震。
头顶一块钟乳石断裂,砸向地面。可还没等它触地,一团黑影从洞顶跃下,四爪落地,震起一圈碎石飞溅。那东西体型庞大,形如巨豹,通体漆黑,背上生着九条尾巴。双眼金黄,额心有一枚菱形鳞片,隐约能看到一个古老纹路,与陈默腰间铜钱带上的图案一致。
它伏在地上,喉咙里滚出低吼。
声音不大,却直接钻进脑袋。胖虎当场跪倒,耳鼻渗出血丝。江玉柔手里的罗盘炸开,玻璃碎裂,指针化成粉末。她踉跄后退,撞在岩壁上才稳住身体。
陈默双膝一弯,差点跪下。他咬牙撑住,右眼角朱砂痣突然亮起,眼瞳泛出琥珀色光纹。识海像被重锤砸中,但他强行稳住神志,没有倒下。
那兽没有扑上来,只是盯着他,低吼持续不断。
陈默抬起左手,压住眉心。他发动读心术,试图探入对方意识。可接触到的瞬间,他察觉到一股纯粹意志——不是怨恨,不是杀意,而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感。这兽不认身份,只认血脉与心念。
他明白了。
这不是敌人。
这是守门者。
他缓缓解开唐装领扣,露出胸前皮肤。那里有一块胎记,形状如凤凰展翅,边缘线条与外公留下的尸铃完全吻合。他又从怀里取出沾血的凤凰玉佩,举过头顶。
“我陈默,茅山第三十七代传人。”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被吼声衬得异常清晰,“奉先祖遗训,护陵不盗,守秘不泄。”
守护兽金瞳微闪。
低吼声渐弱。
九条尾巴慢慢收拢,但仍挡在门前,不动分毫。
陈默知道,这只是第一关。
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
空气变得更沉。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有重量压在胸口。三人站立不动,汗水顺着额头滑下。
忽然,陈默眼前一黑。
画面出现:父母站在一座棺室前,父亲将最后一块血玉塞进底座,母亲回头对他笑。她说:“孩子,有些东西,宁可埋进地底,也不能见天日。”下一秒,两人被机关吞噬,石门闭合。
幻象消失。
他又看见自己在直播间,面对镜头说:“死者安息,生者才不会迷失。”这句话说完,识海一阵清明。
他立刻意识到,这兽在看他的记忆。
它在问:你为何而来?
江玉柔闭上了眼。
她看到父亲江振海站在书房里,眼神清醒。他指着她说:“柔儿,别信霍九霄……钥匙在我心里……”话没说完,头颅炸开,血溅满墙。
她睁开眼,泪水落下,但声音坚定:“我要查明真相,替父亲赎罪,也替所有被利用的人讨个公道。”
胖虎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耳朵。他梦见自己在战场上,战友喊他名字,他转身就跑。身后枪声不断,惨叫连连。他逃到了安全区,却发现背包里全是战友的证件。
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握紧铁锹。
“我怕鬼。”他说,“但我更怕看着兄弟一个人扛。我在这,就是信他。”
三人话语落下,洞穴安静下来。
守护兽缓缓起身,四肢伸展,脊背拱起如山。它退向石门一侧,趴伏在地,金瞳微阖,如同石像。
路开了。
但没人敢动。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伤口还在流血,青纹已经爬到手腕。他把铜钱带重新绑紧,没包扎。他知道这伤不能拖,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
江玉柔把笔记本塞进内袋,手指碰到了父亲留下的笔记。她没拿出来,只是按了按胸口。
胖虎检查了铁锹的刃口。有点卷,但还能用。他把它扛回肩上,站回队尾。
陈默向前走了一步。
石门上的浮雕似乎动了一下。
他停下。
守护兽眼皮未抬,但耳朵转向他。
陈默没再动。
他知道,刚才的誓言通过了。
可接下来的路,不是靠说能走通的。
他伸手摸向腰间剩下的六枚铜钱。
指尖碰到一枚时,铜钱突然发烫。
他猛地缩手。
那枚铜钱在带子上轻轻晃动,像是被人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