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冲了出去。
他右眼的琥珀光纹在黑暗中亮得刺目，脚步落地极轻，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里。战袍僵尸双臂展开，掌心向前，像是要挡住他的路线。但陈默没有停，也没有变向。
胖虎抡起铁锹，狠狠砸向地面。
轰！
震荡波扩散，地面裂开细纹，前方尘土扬起。战袍僵尸身体一晃，左脚微移半步。就是这一瞬，江玉柔动了。她手指在罗盘边缘一划，鲜血渗入符线，罗盘中心的凤凰玉佩猛然发烫，一道偏折光束射出，正打在僵尸肩头。
它被推得再偏半尺。
陈默已经绕到背后。
他指尖凝聚最后一丝灵力，直点后颈第三节脊骨。
触点刹那，黑气爆裂，一声嘶吼从僵尸体内炸出。那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野兽的嚎叫，更像是千百人同时惨叫叠加而成的杂音。锁尸钉投影碎裂，裂缝中窜出一缕血红雾气，那是霍九霄的分魂，正要逃逸。
可玉佩的血光早就在空中织成网。
那缕红雾撞上去，发出滋滋声响，像是被灼烧。江玉柔咬牙撑住，左手死死按着罗盘，额头青筋暴起。她不能断，只要断一秒，分魂就会溜走。
陈默张口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在空中化作微型镇尸符，贴在僵尸背心。封印完成，逸散路径彻底堵死。
咔嚓。
一声脆响从脊柱内部传出。
战袍僵尸双膝跪地，绿焰熄灭，身体开始崩解。先是手指化灰，接着是手臂、肩膀，整具躯体像沙塔一样塌陷。几息之间，只剩一堆灰烬和一件残破的将军服留在原地。
大厅安静了一瞬。
胖虎喘着粗气，铁锹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抬头看向陈默，咧嘴笑了：“成了？”
陈默没回答。他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呼吸又重又急。鼻腔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灰烬上，砸出小小的坑。他抬手抹了把脸，袖角染红。
江玉柔缓缓收回罗盘，左手按住胸口调息。她的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凤凰玉佩，眉头忽然一皱。
“它刚才抖了一下。”
话音刚落，四周的低阶僵尸开始混乱。
没了统帅，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绿焰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中断的机器。有的还在往前冲，有的原地转圈，有的甚至互相撞在一起。
胖虎咬牙站直。
他抽出铁锹，再次砸地。轰的一声，三只僵尸脚步一顿。江玉柔立刻反应，罗盘微转，光束扫过其中两只，将它们引向彼此冲撞的方向。
砰！
两具尸体迎面相撞，控制节点受震破裂，当场化为灰烬。
“再来！”胖虎吼了一声，第三次震地。
这次频率更快。江玉柔配合调整角度，将剩余僵尸一一引导至碰撞路径。有几只试图绕开，但动作僵硬，躲闪不及，接连在撞击中瓦解。
最后十几只僵立不动，站在原地微微摇晃。几秒后，绿焰彻底熄灭，身体一块块剥落，最终全数化灰。
大厅恢复寂静。
只有灰烬缓缓飘落，落在三人脚边。
胖虎一屁股坐在地上，铁锹扔在一旁。他扯了扯嘴角：“主播……咱们赢了？”
陈默仍跪在地上，手指发抖。他慢慢摘下眼镜，用袖子擦掉镜片上的血迹。他的右眼角朱砂痣还在发烫，像是有火在里面烧。
江玉柔没说话。她盯着凤凰玉佩，指腹轻轻摩挲表面。玉佩很烫，比平时高很多，而且刚才那一抖，绝不是错觉。
“暂时。”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只是暂时。”
陈默抬起头，环视大厅。
满地灰烬，破损军装，还有那些散落的铜钱剑碎片。他记得自己一开始布下的十一星连珠阵，现在只剩下三枚铜钱还连着红线。
他慢慢站起身，靠在石壁上。
“统帅死了。”他说，“可这地方还没完。”
江玉柔点头。她把玉佩收进衣袋，伸手去扶胖虎。胖虎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腿还在抖。
“接下来呢？”他问。
陈默没答。他弯腰捡起半截铜钱剑，握在手里。剑柄沾了血，滑腻腻的，差点拿不住。
他用力攥紧。
远处，棺椁依旧静静立在大厅中央，倒写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微光。石门缝隙漆黑，看不出有没有动静。
但他知道，里面的东西还没出来。
江玉柔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还能走吗？”
陈默点头。他把断剑插回腰带，另一只手扶着墙往前走了一步。膝盖有点软，但还能撑住。
胖虎捡起铁锹，拍了拍身上的灰：“那还等啥，走呗。”
三人朝前移动，脚步沉重。地面残留的阴气还在，踩上去有些发凉。
走到大厅中间时，陈默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战袍僵尸化灰的地方。
灰堆里有一点反光。
他蹲下身，用断剑拨开灰烬。
是一枚铁钉，三寸长，通体漆黑，尖端刻着细小符文。钉身已经生锈，但能看出曾被反复淬炼。
他认得这种钉子。
这是锁尸钉的仿制品，不是正品。真正的锁尸钉在他外公手里，而这枚，明显是霍九霄自己做的。
可为什么留在这？
他捏起铁钉，放入怀中。
“走吧。”他说。
三人继续前行，靠近棺椁东侧。那里有一道矮门，半掩着，里面黑得看不见底。
江玉柔拿出罗盘，指针轻微晃动，指向门内。
“有东西。”她说。
陈默站到前面，左手摸出一张黄符。符纸边缘已经焦黑，是他最后剩下的一张。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踹开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通道，墙壁上嵌着几盏油灯，灯芯还在燃烧，火光微弱。
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着。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穿民国军装，肩章完整，头戴军帽。
他的右手放在膝上，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刀尖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