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从剑柄上滑下来，掌心的裂口渗出鲜血。他没去擦，只是把半截铜钱剑重新握紧。那具战袍僵尸还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后颈的伤口正一跳一跳地收缩。黑血顺着脊背流进衣领，地面已经积了一小滩。
他喘了口气，右腿发软，差点跪下去。他用剑撑住身体，站稳。凤凰玉佩贴在胸口，有点热。他把它按得更紧了些。
江玉柔靠在棺台边，左手搭在罗盘上。她的手腕还在流血，但血速慢了。她抬起右手，用银刀划破指尖，在罗盘边缘补画一道符。刀尖过处，血线微微发亮。磁针猛地一震，指向北面三条墓道口。
“不止一个。”她声音很低，“它们醒了。”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拖行声。像是重物被拽着走，压过碎石和骨渣。紧接着是抓挠声，指甲刮在石头上，刺得人耳膜疼。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
陈默抬头看北侧墓道。黑雾从缝隙里往外冒，像水一样流动。他扯下腰间最后一枚完整的铜钱，手指一弹，铜钱飞出去，落在北道入口的地面上。嗡的一声轻响，铜钱周围浮起一圈微光，阴气被短暂推开。
“有效。”他说。
他转头看向江玉柔：“三才阵改守为联，连我、胖虎、你自己。”
江玉柔点头。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罗盘上。血珠落在中心，迅速扩散成环形纹路。她双手结印，地面开始浮现淡红色光纹，连成三角形状，把三人围在里面。光罩微微晃动，像是风中的灯。
就在这时，胖虎咳嗽两声，睁开了眼。他坐起来，脸色灰白，额头全是冷汗。他伸手摸向背包，掏出铁锹，拄着地站起来。
“我还能顶一会儿。”他说，“别把我当废人。”
陈默看了他一眼，把半截铜钱剑递过去：“守住右侧。”
胖虎接过剑，走到右侧通道口，背靠石壁站着。他的手在抖，但没松开武器。
陈默闭上眼，调动残存的气息。他不再去碰任何具体的东西，而是把读心术散出去，像一张网，捕捉群体的怨念流向。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海——火光中的战俘营，铁链锁住的手腕，万人坑里层层叠叠的尸体，最后是一道命令，由军阀口中说出：全部活埋。
他睁开眼，呼吸变重。
“这些不是普通僵尸。”他说，“是当年被霍九霄炼化的战俘。”
江玉柔抬头看他。
“它们认得你父亲的气息。”陈默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江振海下令处决战俘，而霍九霄把这些尸体炼成了不死军团。现在，这些怨魂找到了血脉的痕迹。
“所以它们是冲着‘军阀血脉’来的？”她问。
陈默点头：“但现在我们三个都在这里，谁也跑不掉。”
第一只僵尸从北道爬了出来。它穿着残破的军装，脸上腐烂得只剩骨头，眼睛里燃着幽绿火焰。它趴在地上，四肢扭曲地向前挪动，嘴里发出嘶哑的喘息。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十几只接连出现，堵住了整条通道。
其他方向也有动静。东侧墓道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西侧石缝里伸出几只手，正在扒开碎石。包围圈正在形成。
胖虎握紧铁锹，指节发白。他的呼吸越来越快，但他没有后退。
陈默突然笑了。笑声很沙哑，但很清晰。
“还记得直播第一天吗？”他说，“我说过，殡葬师最不怕的就是死人。”他抬起脸，瞳孔深处浮现出琥珀色光纹，“可今天，我要让死人怕我。”
江玉柔深吸一口气。她把凤凰玉佩按在胸前，低声说：“我爸欠的债，今天我替他还。”她举起银刀，割开另一只手腕，鲜血滴入罗盘。血珠落下时，地面裂开细纹，隐隐泛出金光。
胖虎抡起铁锹砸向地面：“那我也算一个！反正五金店倒闭了，不如死得轰烈点！”
三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默低头看手中的半截剑。剑柄沾了血，有点滑。他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握紧。他知道这把剑撑不了多久，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江玉柔维持着结界，额头上冒出冷汗。她的嘴唇发青，但手没抖。罗盘上的血还在流动，光罩虽然微弱，但没有破裂。
胖虎盯着右侧通道。那里还没有动静，但他知道迟早会有东西出来。他把铁锹横在身前，双脚分开站稳。
北道的僵尸群开始移动。它们不再爬行，而是直立起来，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前走。最前面那只抬起了头，绿焰般的眼睛盯着陈默。
陈默站在原地不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连调动气息都困难。但他不能倒。只要他还站着，这个阵就不会散。
他把凤凰玉佩塞进怀里，伸手摸向腰带。七枚铜钱只剩三枚完整。他取下其中一枚，捏在指间。
“等它们靠近。”他说。
江玉柔点头，手指微微颤动。她的血快止不住了，但她还在坚持。
北道的僵尸走出十步，结界光罩开始晃动。裂缝出现在三角边缘，像玻璃一样蔓延。江玉柔咬牙，又挤出一点血滴在罗盘上。光纹闪了一下，勉强稳住。
第二波冲击来自东侧。七八只僵尸从拐角冲出，扑向光罩。撞击声响起，结界剧烈震动。江玉柔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撑不住了！”她说。
陈默抬手，将手中铜钱掷出。铜钱飞向北道入口，撞上第一只僵尸的额头。一声脆响，僵尸后退半步，绿焰晃动。
但这只僵尸马上抬起头，继续前进。
更多僵尸从各条墓道涌出。它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包围圈不断缩小。结界光罩已经出现多处裂痕，随时可能崩溃。
陈默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说。
江玉柔抬头看他。
“它们是来找命门的。”陈默说，“那只战袍僵尸的命门受伤了，它们要替它修复。”
话音未落，北道最前面的僵尸张开嘴，吐出一团黑气。黑气飘向战袍僵尸，融入它的后颈伤口。伤口的愈合速度立刻加快。
陈默瞳孔一缩。
“不好！它要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