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伤与新敌
顾沉要回林晚初中学校调查的决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太危险了。”王老师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所学校的名声一直不好，尤其是他们那个董事的儿子，听说现在还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顾沉平静地说，“林晚的处分记录一天不澄清，她就一天抬不起头。我不能让她背着这种污名上完高中。”
“可是……”
“老师，”顾沉打断她，“您知道林晚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件事吗？”
王老师愣住了。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学会保护别人。”顾沉的声音很轻，“也是她第一次明白，有时候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那个被骚扰的女生，是林晚当时最好的朋友。”顾沉继续说，“她为了保护朋友，宁愿自己被处分。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误解。”
王老师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同意你去。但你必须保证，不要惹事，不要动手。”
“我保证。”顾沉点头，“我只是去收集证据。”
“带上苏晓。”王老师说，“她是班长，也认识林晚初中的一些同学。有个女生一起，对方可能会更配合。”
顾沉想了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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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顾沉和苏晓来到了林晚的初中母校。
这是一所普通的公立初中，校门有些陈旧，墙上的漆剥落了不少。正值周末，校园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学生在操场上打球。
“我们先去找谁？”苏晓问。
“林晚说，当时在场的有三个人。”顾沉拿出笔记本，“一个叫陈小雨，是那个被骚扰的女生，现在已经转学了。另外两个，一个叫张浩，一个叫李婷婷，应该还在这个学校上初三。”
“那我们直接去初三教室？”
“嗯。”顾沉点头，“今天有补习班，他们应该在。”
两人走进教学楼，找到初三（3）班的教室。教室里坐了十几个学生，正在做试卷。
顾沉敲了敲门：“请问，张浩在吗？”
一个瘦高的男生抬起头，眼神警惕：“我就是。你们是谁？”
“我们是林晚的朋友。”顾沉走进教室，“想跟你聊聊初三那件事。”
张浩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顾沉平静地说，“当时你就在现场。林晚是为了保护陈小雨才动手的，对不对？”
教室里其他学生都看了过来。
张浩咬了咬牙：“出去说。”
三人来到走廊。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张浩压低声音，“林晚自己也承认了，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她承认是因为学校逼她承认。”顾沉说，“张浩，你当时就在现场，你看到了全过程。那个男生先动手推陈小雨，林晚才还手的，对不对？”
张浩沉默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苏晓忍不住问，“难道你要看着林晚被冤枉一辈子吗？”
“我……”张浩咬了咬嘴唇，“我要是说了，我爸的工作就没了。”
“什么意思？”
“那个男生的爸爸，是学校的董事。”张浩的声音在发抖，“我爸是学校的保安，如果我说了实话，我爸就会被开除。”
顾沉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校园暴力事件，而是权力压迫下的沉默。
“林晚知道这个情况吗？”他问。
“知道。”张浩点头，“所以她后来什么都没说，直接转学了。她知道我们都不敢作证。”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嬉闹声，但这里的空气却凝固了。
“如果……”顾沉缓缓开口，“如果我能保证你爸的工作不受影响，你愿意作证吗？”
张浩愣住了：“你……你怎么保证？”
“我认识教育局的人。”顾沉说，“我可以让他们介入调查。如果学校敢因此开除你爸，那就是打击报复，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真的？”
“真的。”顾沉认真地说，“但我需要证据。当时有没有其他人看到？有没有监控？”
“有监控。”张浩说，“但那天监控‘刚好’坏了。学校是这么说的。”
“那其他证人呢？”
“李婷婷。”张浩说，“她当时也在。但她现在……不敢说话。”
“为什么？”
“因为她妈是学校的清洁工。”张浩苦笑，“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哪敢跟董事的儿子作对？”
顾沉握紧了拳头。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权力压迫。
“带我去见李婷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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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婷是个瘦小的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看到张浩带着两个陌生人来找她，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婷婷，别怕。”张浩拉住她，“他们是来帮林晚的。”
“林晚……”李婷婷的眼神闪烁，“她不是转学了吗？”
“但她背上了处分。”顾沉说，“李婷婷，你愿意帮她澄清吗？”
李婷婷低下头：“我……我不敢。”
“如果你愿意作证，我可以保证你妈妈的工作不会受影响。”顾沉说，“而且，我还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
李婷婷猛地抬头：“真的？”
“真的。”顾沉点头，“我说话算话。”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很久很久，才轻声说：“好……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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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是中午。
顾沉手里拿着张浩和李婷婷的证词录音，还有他们写下的详细经过。
“现在怎么办？”苏晓问。
“去找陈小雨。”顾沉说，“她是关键证人。如果她愿意出面，这件事就能彻底翻案。”
“林晚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顾沉拿出手机，“但林晚说，陈小雨转学后换了号码，联系不上了。”
“那怎么找？”
“我知道她转去了哪个学校。”顾沉说，“林晚说过，是市三中。”
苏晓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林晚的事，我都知道。”顾沉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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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三中在城市的另一头，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
到达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顾沉和苏晓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放学。
陈小雨很好认——林晚给顾沉看过照片，一个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
“陈小雨。”顾沉叫住她。
陈小雨转过头，看到顾沉，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林晚的男朋友。”顾沉说，“想跟你聊聊初三那件事。”
陈小雨的脸色瞬间白了：“我……我不想谈那件事。”
“林晚因为你背了处分。”顾沉说，“她现在在高中当班长，但因为这个处分，班长职务被暂停了。”
陈小雨咬紧了嘴唇。
“我知道你害怕。”顾沉的声音很温柔，“但林晚为了你，连处分都愿意背。你现在连帮她澄清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陈小雨的眼眶红了，“我爸妈不让我说。他们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你心里不难受吗？”苏晓忍不住问，“林晚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为了保护你，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陈小雨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她哽咽着说，“但我真的不敢……那个男生的爸爸，真的很厉害……”
“再厉害，也大不过法律。”顾沉说，“陈小雨，你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剩下的事，交给我。”
陈小雨看着顾沉坚定的眼神，很久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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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公交车上，顾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他拿到了所有证人的证词，也录了音。证据链完整，足以证明林晚是见义勇为，而不是无故殴打同学。
但这个过程，让他看到了社会的另一面。
权力、压迫、沉默……这些原本离他很遥远的东西，现在却如此真切地摆在他面前。
“顾沉，”苏晓轻声说，“你真的很厉害。”
“厉害什么？”
“为了林晚，愿意做这么多。”苏晓说，“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能为女朋友做到这种程度。”
顾沉笑了：“因为她值得。”
“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会。”顾沉毫不犹豫，“除非她不要我了。”
苏晓也笑了：“林晚才不会不要你。她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像是……看到了光。”苏晓认真地说，“顾沉，你知道吗，林晚以前很孤独。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没人敢接近她。但你不一样，你敢接近她，敢了解她，敢……爱她。”
顾沉沉默了。
他想起了林晚在特殊教育学校时说的话——“我们两个奇怪的人在一起，正好。”
是啊，正好。
两个孤独的人相遇，互相取暖，互相照亮。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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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顾沉把所有的证据整理好，发给了教育局的李主任。
同时，他也给校长和王老师发了一份。
邮件发送成功后，他给林晚打了个电话。
“证据都交上去了。”他说，“最晚明天，就会有结果。”
电话那头，林晚的声音有些哽咽：“顾沉……谢谢你。”
“又说谢谢。”顾沉笑了，“林晚，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但我是真心的。”林晚说，“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顾沉轻声说，“而且，你本来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滥用权力的人，错的是那个不敢说真话的世界。”
林晚沉默了。
“顾沉，”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如果……如果这次还是不能澄清呢？”
“那就继续。”顾沉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真相大白为止。”
“你不怕麻烦吗？”
“不怕。”顾沉说，“为你，值得。”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林晚，别哭。”顾沉温柔地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林晚吸了吸鼻子，“顾沉，我想见你。”
“现在？”
“现在。”
“好。”顾沉说，“等我，我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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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顾沉出现在林晚家楼下。
林晚跑下来，直接扑进他怀里。
顾沉紧紧抱住她，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
“冷吗？”他问。
“不冷。”林晚摇头，“就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失去你。”林晚的声音很轻，“顾沉，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有点害怕。我怕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你就不在了。”
顾沉的心一疼。
他松开林晚，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林晚，你听好。我不是梦，我是真实存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但如果你不需要我了呢？”
“不会有那一天。”顾沉说，“因为你需要我的同时，我也需要你。我们互相需要，互相依赖，这样不好吗？”
林晚看着他的眼睛，在那片深邃的黑色里看到了真诚和坚定。
“好。”她点头，“那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说好了。”顾沉伸出小拇指，“拉钩。”
林晚笑着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
远处传来晚归的汽车声，但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沉，”林晚突然说，“竞赛班的省赛名额，公布了吗？”
“明天公布。”顾沉说，“但李老师已经私下告诉我了，是我和陆远。”
林晚的眼睛亮了：“真的？太好了！”
“但陆远可能不会甘心。”顾沉说，“他上次道歉，是因为怕我曝光他作弊的事。但这次省赛名额，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顾沉笑，“正面迎战呗。他想玩阴的，我就陪他玩。他想光明正大地比，我也奉陪。”
林晚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顾沉，真的很帅。
“顾沉，”她说，“你会赢的。”
“当然。”顾沉点头，“为了你，我也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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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林晚刚进教室，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但这次，不再是怀疑和鄙夷，而是敬佩和歉意。
“林晚，”班长刘浩走过来，“校长刚才广播了，你的处分已经撤销，班长职务也恢复了。”
林晚愣住了：“这么快？”
“教育局连夜调查，确认了你是见义勇为。”刘浩说，“校长还说了，要在全校大会上公开向你道歉。”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
苏晓跑过来抱住林晚：“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林晚的眼眶有点热。
她看向教室后排，顾沉正朝她微笑。
那笑容里，有骄傲，有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沉为她争取来的。
这个少年，为了她，一夜之间长大了。
从那个痞帅不羁的校霸，变成了能扛起责任的男子汉。
而她，也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付出。
才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