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遣使联藩聚义师
李定国与沐天波站在北门城楼之上，望着城中百姓踊跃参军、积极募捐的景象，眼中满是动容，也多了几分底气。沐天波感慨道：“民心所向，便是大势所趋。百姓们如此忠义，愿意与城池共存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守住昆明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李定国点点头，目光望向城外远方的天际线，那里晨雾尚未散去，朦胧的雾气笼罩着旷野与山峦，隐约能看到起伏的轮廓，似藏着无数危机。他沉声道：“民心是守城的根基，有百姓们的支持，我们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底气，但兵力依旧不足，与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相比，差距悬殊，西南各地土司的支援至关重要，遣使联藩之事，今日必须敲定，尽快联络各地土司，让他们率军支援昆明，形成掎角之势，才能与清军周旋。”
辰时三刻，太和殿内朝会如期举行。永历皇帝朱由榔端坐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金线在殿内烛火下熠熠生辉，只是他面容清瘦，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忧愁，眼角的皱纹比往日更深了几分，颧骨微微凸起，显然也为昆明城的安危日夜操劳，寝食难安。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神色皆带着几分肃穆与凝重，殿内气氛压抑，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李定国与沐天波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臣李定国、沐天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平身，不必多礼。”朱由榔抬手示意，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也透着几分急切，“今日召众卿前来，便是商议昆明城的守城事宜，两位爱卿刚从苍岭突围归来，对战局最为了解，有何对策，尽管奏来。”
李定国与沐天波起身，对视一眼，随后由李定国上前一步，将昨日商议的城防修缮、征兵募粮、遣使联藩三项事宜一一奏明，言辞恳切，条理清晰，每一项对策都贴合眼下的危急局势，既考虑到了城防的薄弱点，也兼顾了兵力、粮草的不足，更想到了联络藩属、合力抗清的长远之计。
朱由榔听罢，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沉声道：“南宁王与黔国公所言极是，如今大明危在旦夕，昆明城是我大明在西南的最后根基，城破则大明亡，城防、兵力、粮草缺一不可，联藩更是重中之重，唯有汇聚各方力量，才能合力抗清，守住这最后的希望。传朕旨意，即刻开放府库，由户部尚书沈万堂牵头，联合工部、兵部官员，彻底清点府库中现有粮草、军械、伤药的存量，逐一登记造册，按需调配，优先保障前线将士的需求；由兵部尚书马承泽负责征兵训练事宜，尽快将招募来的百姓训练成可用之兵，务必让他们早日形成战力，支援守城；由礼部尚书周士楷牵头，拟定联藩诏书，言辞需恳切，既要阐明昆明城的危急局势，让各地土司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也要彰显大明的诚意，挑选四名得力可靠的使者，分别前往大理、丽江、永昌、滇南，联络各地土司，恳请他们率军支援昆明，共抗清军。”
“陛下圣明！”殿下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声音震彻殿内，打破了片刻的压抑，也透着几分众志成城的坚定。
内阁大学士吴贞毓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联藩之事事关重大，各地土司虽多忠义，感念大明恩德，但昆明城局势危急，路途遥远，使者前往联络，需彰显朝廷的诚意，才能让各地土司安心率军支援。臣恳请陛下赐下信物，交由四名使者带去，既是陛下联藩决心的体现，也能让各地土司感受到朝廷的重视，打消他们的顾虑。”
朱由榔点点头，神色凝重道：“准奏。取朕的玉带、和田白玉佩、龙纹令牌与鎏金印章，分别交由四名使者，告诉各地土司，只要他们能率军支援昆明，共抗清军，大明定不会亏待他们，战后论功行赏，世袭罔替，若有需求，朝廷也会尽力满足，绝不负他们的忠义之心。”
“臣遵旨！”礼部尚书周士楷躬身应下，即刻便要下去安排拟定诏书、挑选使者之事。
朝会结束后，各项事宜迅速推进，昆明城中掀起了一股守城的热潮，军民同心，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城西护城河旁，百姓们与士兵们一同扛着铁锹、锄头挖渠引水，铁锹铲土的声响、水流的哗哗声、百姓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浑浊的河水顺着挖好的沟渠，缓缓流入护城河，水位渐渐上涨，原本露出的河底淤泥，慢慢被河水覆盖。负责带队的士兵名叫张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一边干活，一边鼓励大家：“乡亲们再加吧劲，护城河水位早日涨起来，清军就难攻进来了，咱们的家就多一分保障！”百姓们闻言，干劲更足了，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却没人抱怨一句。
城南城墙下，工匠们搅拌着石灰与糯米浆，白色的石灰粉飞扬，混合着糯米的黏性，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士兵们扛着沉重的石块、木料来回穿梭，将混合物涂抹在夯土城墙上，再用石块加固，夯土城墙的加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原本松动的城墙，渐渐变得坚固起来。工匠头领王师傅，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手上布满老茧，正拿着抹子，仔细将石灰糯米浆涂抹在砖缝间，嘴里还念叨着：“多抹点，抹匀点，这城墙可是咱们的保命符，半点马虎不得！”身旁的学徒们跟着他的动作，认真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
新兵训练营中，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老兵们手把手教新兵射箭、挥刀、投掷滚石，耐心纠正他们的姿势，新兵们学得格外认真，即便手臂酸痛、浑身是汗，也依旧咬牙坚持，呐喊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斗志与决心，他们眼神坚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学好本领，守住昆明，守护家园。负责训练新兵的老兵名叫老周，年过四十，脸上布满风霜，左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当年与清军作战时留下的，他手持长刀，示范着挥刀的动作，声音洪亮：“挥刀要稳，发力要狠，对准敌军的要害，不要怕，越怕越容易出错！”新兵赵铁柱跟着老周的动作，挥起长刀，虽动作有些生疏，却格外用力，刀风呼啸，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四名使者则带着永历皇帝的诏书与信物，骑着快马，分别朝着大理、丽江、永昌、滇南的方向疾驰而去，为首的使者名叫王谦，身着青色官袍，腰间挂着永历皇帝赐下的玉带，眼神坚定，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耽搁，只盼能尽快见到大理土司段世雄，说服他率军支援，早日抵达昆明。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昆明城外的道路上留下长长的痕迹，似一道希望的印记，承载着昆明城的安危，也承载着大明最后的希望。
李定国亲自坐镇北门，监督城墙修缮与新兵训练。他身着一身轻便的铠甲，虽肩头伤口仍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传来阵阵钝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亲自示范挥刀、射箭的动作，手把手纠正新兵的姿势，声音洪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守城之战，不仅要靠勇气，更要靠技巧与配合。敌军攻城时，需先以箭雨阻拦，压制他们的攻势；待敌军靠近城墙，再用滚石、火油砸烧他们的攻城云梯，摧毁他们的攻城器械；若敌军侥幸登上城墙，便近身搏杀，绝不能让他们在城墙上站稳脚跟，更不能让他们打开城门，每一步都要谨慎，每一个人都要拼尽全力，因为我们身后，是昆明城，是百姓，是大明的根基！”
新兵们听得格外认真，眼中满是崇敬，纷纷用力点头，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了，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即便知道前路凶险，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赵铁柱看着李定国肩头的纱布，眼中满是敬佩，忍不住高声道：“王爷放心，我们定会好好训练，跟着王爷杀清兵，守昆明，绝不退缩！”其他新兵们也纷纷附和，呐喊声震耳欲聋，透着一股众志成城的决心。
沐天波则在东门巡查城防，东门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是昆明城最容易被清军攻击的城门，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走遍了东门的每一处城墙、每一座箭楼，仔细检查城防工事的加固情况，清点滚石、火油、箭矢的存量。他登上箭楼，望着城外空旷的平原，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凝重，身旁的副将沐剑峰上前一步，沉声道：“叔父，吴三桂的大军若来，定会先从东门进攻，这里地势平坦，便于他们架设火炮与攻城器械，推进速度快，我们需多加防备，绝不能让清军轻易突破东门防线。”沐剑峰年方二十五，身着银色战甲，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是沐天波的侄子，作战勇猛，颇有沐家的风范。
沐天波点点头，指尖划过箭楼的栏杆，栏杆冰凉，似透着敌军的寒意，他沉声道：“你说得对，东门是重中之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传我命令，在东门城外五里处增设三道烽火台，每座烽火台安排五名斥候日夜值守，轮流换岗，一旦发现清军踪迹，立刻点燃烽火，让城中提前做好准备，争取更多的应对时间；另外，在东门城墙内侧囤积足够的滚石、火油与箭矢，每座箭楼配备两门火炮，安排熟练的火器手值守，确保能第一时间轰击敌军的火炮阵地与攻城云梯，压制他们的攻势；再挑选两千名精锐士兵，组成机动部队，由你统领，驻守在东门内侧，一旦城墙出现缺口，立刻上前填补，绝不能让清军趁机入城。”
“是，叔父，侄儿这就去安排！”沐剑峰躬身应下，眼中满是坚定，立刻转身下去传达命令，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
日子一天天过去，昆明城的城防日渐坚固，原本的薄弱点都已加固完毕，城墙高耸，护城河水位充足，箭楼林立，滚石、火油、箭矢囤积充足，城防工事愈发完善；新兵们的战力也在稳步提升，经过老兵们的悉心教导，他们已基本掌握了守城技巧，虽依旧稚嫩，却多了几分军人的模样，眼神坚定，斗志昂扬；城中百姓的民心愈发稳定，街巷间虽依旧带着几分紧张气息，却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众志成城的坚定，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有的帮忙运送粮草伤药，有的帮忙修补城墙，有的在家中缝制衣物、准备干粮，人人都在为守城出一份力，军民同心，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守护着昆明城。
只是，前往各地联络土司的使者，迟迟没有传回消息，大理、丽江、永昌、滇南四个方向，除了偶尔有斥候传回使者已安全抵达某地的消息外，便再无下文，各地土司是否愿意率军支援，何时能启程，都一无所知。李定国与沐天波心中的忧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深重，吴三桂的大军随时可能到来，若各地土司的援军不能及时赶来，仅凭昆明城中的兵力，想要抵挡十万清军，依旧是难如登天。
这日黄昏，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昆明城的城墙上，将青灰色的巨石染成了暖黄色，似给冰冷的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依旧驱散不了那份深入骨髓的肃杀。李定国独自一人登上北门城楼，望着天边渐渐沉落的夕阳，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孤寂，也格外挺拔。肩头的伤口在暮色中隐隐作痛，他抬手按在纱布上，指尖传来的暖意，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眼底的担忧愈发浓烈。
吴三桂的大军已逼近滇西，随时可能兵临昆明城下，而各地土司的援军迟迟未到，昆明城依旧是一座孤城，孤立无援，这场决定大明命运的血战，已近在眼前，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
“王爷。”沐天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拿着一封封蜡的书信，快步走上城楼，神色带着几分凝重，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大理方向传来消息，前往大理的使者王谦已见到段世雄土司，段土司感念大明恩德，素有忠义之心，知晓昆明城危急局势后，当即答应率军支援昆明，现已集结两万兵马，正在筹备粮草军械，不日便会启程，朝着昆明赶来。”
李定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连忙接过书信，指尖划过泛黄的信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了几分，段世雄能率军支援，无疑是雪中送炭，让昆明城的防守多了几分底气。只是，这份欣慰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将书信递还给沐天波，沉声道：“段世雄能率军支援，已是万幸，两万兵马虽能增强我军战力，但与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相比，依旧不足，若丽江、永昌、滇南的土司不能及时赶来，我们仅凭昆明城中的兵力与段世雄的援军，想要抵挡清军，依旧艰难。”
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夜幕缓缓笼罩大地，远处的旷野上，寒风呼啸，似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语气愈发坚定：“不管其他土司的援军何时到来，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援军身上。今夜让士兵们加强戒备，四门守军全员在岗，烽火台的斥候加倍值守，一旦发现清军踪迹，立刻点燃烽火，通报全城，让军民们做好应战准备。昆明城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手中，掌握在全城军民手中，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绝不能退缩，誓与昆明城共存亡！”
沐天波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决绝，沉声道：“王爷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四门守军今夜全员戒备，新兵们也已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滚石、火油、箭矢皆已到位，只要清军敢来，我们定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绝不让他们轻易踏入昆明城半步，誓与昆明城共存亡！”
夜色渐浓，昆明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黑暗中连成一片，似一片星海，照亮了这座孤城。城墙上的火把燃烧着熊熊火焰，火光冲天，照亮了巍峨的城墙与城外空旷的原野，也照亮了士兵们坚定的脸庞。士兵们手持兵器，在城墙上来回巡逻，脚步声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上，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城中百姓们也熄灭了家中灯火，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没有慌乱，只有坚定，他们知道，今夜过后，或许便是血战，生与死，就在一线之间。
远处的旷野上，寒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似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马蹄声、呐喊声隐约传来，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已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昆明城的灯火，如同黑暗中的星辰，坚守着大明最后的光明，也坚守着无数百姓心中的希望，即便前路凶险，也依旧顽强地燃烧着，不曾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