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没有急于接触,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远远地吊在萧夜身后,观察着他的行为模式,收集着关于这个杀手末世和“夜枭”组织的更多信息。
萧夜的任务频率很高,暗杀、情报窃取、物资争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动作永远精准、冷酷、高效。那半张金属面具下的脸,似乎永远不会出现第二种表情。
但云砚总能从那极致的冷酷中,捕捉到那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在一次潜入某个小型聚居地首领住所的任务中,萧夜在目标书房寻找机密文件时,惊动了睡在隔壁房间的首领年幼的女儿。小女孩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懵懂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黑影”。
按照杀手准则,灭口是最稳妥的选择。
萧夜的手已经按在了淬毒的飞针上。
小女孩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歪着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叔叔,你是来陪我玩的吗?爸爸好久没陪我玩了。”
那一刻,云砚通过远程感知,清晰地捕捉到萧夜周身那凝练如一的杀戮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他按着飞针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了那小女孩两秒钟。那眼神,依旧冰冷,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从窗户消失,留下那个茫然的小女孩独自站在房间里。他甚至小心地没有带走一丝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废墟世界中难得的、脆弱的宁静。
另一次,在穿越一片被变异鼠群占据的地下隧道时,萧夜遭遇了一头格外强壮、显然是鼠王的袭击。他轻易地斩杀了鼠王,却在准备离开时,发现角落的废弃物后面,藏着几只刚刚出生、眼睛还未睁开、因为母亲死亡而发出微弱吱吱声的幼鼠。
他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几只毫无威胁、只能在黑暗中等待死亡降临的小生命。
他站了大约五秒。
然后,他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他身份和性格的事情——他从随身携带的、本就不多的补给中,掰下了一小块高能量的压缩口粮,捏碎了,轻轻放在了那些幼鼠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速度更快,仿佛要甩掉刚才那片刻的“异常”。
这些瞬间,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他执行任务时的高效冷酷形成鲜明对比。但云砚知道,这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才是萧夜觉醒的关键。
观察了数日,云砚基本摸清了萧夜的活动范围和任务规律。他决定开始第一次接触尝试。直接现身风险太高,他选择了一个更迂回的方式——情报暗示。
他利用系统的信息检索和伪造功能,制作了一份看似年代久远、残缺不全的羊皮纸卷轴。卷轴上的内容经过精心设计,隐约指向一个关于“失落之名”与“被遗忘血脉”的传说,并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地理坐标——位于大陆极北的永冻荒原,一个被称为“寂灭之瞳”的古老遗迹。那里环境极端危险,但也充满了未知与可能。
云砚需要找到一个“自然”的方式,让这份卷轴“恰好”出现在萧夜的任务路径上,并且引起他的注意,还不会让他怀疑是陷阱。
机会很快来临。萧夜接到了一个前往“黑市”与线人交接情报的任务。黑市鱼龙混杂,各种来历不明的物品和信息在此流通,是投放卷轴的理想地点。
云砚提前潜入黑市,伪装成一个兜售“古代遗物”的落魄商人,将那份伪造的卷轴混在一堆真假难辨的破烂中,并巧妙地调整了周围的光线和能量场,使其在萧夜经过时,能恰好吸引到他那一丝对“过去”异常敏感的精神波动。
一切准备就绪。云砚隐匿在暗处,看着萧夜如同阴影般无声地穿过嘈杂的黑市,走向与线人约定的地点。
就在他经过那个破烂摊位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双冰封的眼眸,下意识地扫过了那份看似普通的羊皮纸卷轴。
没有停留,没有询问,他继续前行,完成了与线人的交接,拿到了目标情报。
但在离开黑市时,云砚注意到,那份原本摆在摊位上的羊皮纸卷轴,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步,成功了。
温柔的瞬间,是冰层下的暖流。而寻找过去的线索,则是投向死水的一颗石子。
涟漪,已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