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影子里插着镇魂钉，剧痛让他清醒。
那股“欢迎归来”的意念还在拉扯他的意识，但他咬牙撑住了。
幽灵群重新站起，动作不再整齐。
它们的数量更多了，几乎填满整个石坛表面。
裂缝中的腐风不断吹出，带着铁锈和腐臭味，还混着一丝干花的香气。
他闻到了。
是陈念笔记本里夹着的那种干花。
“盯住通道。”沈烬低声道，指尖在银蝶胸针上划过，一滴血落入镇魂钉圈。
铜钱震动，屏障微微扩张。
苏凝闭着眼，靠气流判断动静。
她忽然睁眼：“有人要出来了——不是敌人。”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西北裂缝边缘跃出。
是陈念。
她满脸血污，左臂缝合处渗出黑丝，衣服破损严重。
但她眼神清明，没有被控制的迹象。她落地后没有看任何人，直接冲向沈烬。
老顾想拦，被苏凝伸手挡住。
“别动。”她说。
陈念跑得极快，直扑沈烬方向。
沈烬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传来石块摩擦声。
他抬头。
高处石柱顶端，一座古老石雕正在倾斜。
那是记忆之神的残像，双手合十，面部风化模糊。
它正被人用无形之力操控，朝他头顶砸下。
速度太快。
避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陈念暴起冲刺，整个人撞向沈烬。
他被撞开，翻滚两圈才停下。
回头瞬间，石雕轰然落地，尘土炸裂，碎石横飞。
烟尘中，陈念半身压在石雕边缘，胸口塌陷，口鼻溢血。
她抬手撑地，勉强抬起头，看向沈烬。
嘴唇微动，似乎想说话。
沈烬瞳孔骤缩，翻身冲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你为什么在这？”他吼道，“谁让你来的？”
陈念没回答。
她的呼吸很弱，但手指抬起，指向裂缝深处，又缓缓移向自己左臂的缝合处。
沈烬立刻察觉异常。
他掌心的镇魂钉突然发烫，映出她体内的银线网络虚影。
那些线没有连接外界，反而在脑内形成闭环，像是自我封印的状态。
她不是被操控来的。
她是自己来的。
而且她早就切断了外部控制。
“你不是傀儡……”沈烬声音压低，“你是故意来找我的？”
陈念嘴角抽动，像是想笑。可一口血涌上来，染红了下巴。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沈沧海从祭坛高处缓步走来，他西装笔挺，领结端正，手中鎏金缝魂箱轻轻开合。
“好侄儿，”他开口，“你总以为她是棋子。”
他目光落在陈念身上，语气竟有一丝惋惜。
“可她才是最完美的容器——自愿承载百人记忆，只为接近你。”
沈烬猛地将陈念拉进怀里，用防弹风衣裹住她。
同时抽出两枚镇魂钉插入地面，铜钱震荡波扩散，干扰可能袭来的攻击。
苏凝强撑起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在空中画出残缺的“守魂阵”。
血线连成半圆，暂时阻隔沈沧海靠近。
老顾蹲在裂缝旁，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凹槽。
粘液流动被打断片刻，地下吟诵声也弱了一瞬。
“她说谎。”沈烬盯着沈沧海，“她要是真为你做事，就不会推开我。”
沈沧海摇头：“她确实违逆了程序。我给她植入的记忆里，有对你的保护欲，有虚假的好感，可我没有让她牺牲自己。”
他顿了顿，看着陈念的眼神变得冰冷。
“但她选择了背叛。这种觉醒，必须清除。”
他抬手，缝魂箱中一根肋骨针悬浮而起，针尾刻着名字，直指陈念眉心。
沈烬立刻伏低身体，将她完全护在下方。
风衣内衬的铜钱发出嗡鸣，形成短暂屏障。
肋骨针悬停片刻，未能穿透。
“有意思。”沈沧海冷笑，“你以为这点铜钱就能挡住神针？”
他手指微动，第二根针升起。
苏凝再次咬破手指，想补符。
可指尖刚划过空气，血就滴落在地，再也画不出完整线条。
她的符纸用尽了。
老顾把记录本塞进怀里，握紧最后一块石头。
他知道这没用，但还是挡在裂缝前。
沈烬低头看怀里的陈念。
她眼睛还睁着，目光落在他脸上。
没有求救，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坚定。
“你说过……”她终于发出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你不信第七次……我就来告诉你……是真的。”
沈烬心头一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什么？
他还来不及问，陈念的手突然抬起，按在他胸前口袋的位置。
那里别着银蝶胸针。
下一秒，她的手臂无力垂下。
但沈烬明白了。
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是来传递信息的。
沈沧海冷笑一声：“最后的遗言都听完了？那现在，该结束了。”
肋骨针再度逼近。
沈烬将镇魂钉插入地面更深，铜钱全部激活。
屏障亮起微光，勉强撑住第一根针的冲击。
第二根针绕行而来，直刺侧翼。
苏凝猛地扑出，用手臂格挡，针尖刺入她小臂，带出一串血珠。她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老顾趁机将沾了血的石块扔进凹槽，粘液再次中断流动，地下吟诵戛然而止。
幽灵群集体僵住。
沈沧海眉头一皱，低头看向凹槽。
就是现在。
沈烬抱起陈念，迅速后退五步，靠到石坛边缘。
他撕下风衣内衬一块铜钱布，压在她伤口上。
“你还不能死。”他说，“你还没说清楚。”
陈念嘴唇动了动。
这次的声音更轻。
“钥匙……不是你……是我……”
沈烬愣住。
钥匙？
什么钥匙？
他还想追问，可陈念的眼皮已经开始下垂。
沈沧海甩手收回肋骨针，缓步走下高台。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缝就多出一道。
“你们以为我在追杀一个容器？”他轻笑，“不，我在等一个觉醒者。”
他看向陈念。
“只有自愿承受百人记忆而不疯的人，才能打开门。她做到了。可惜，她选错了边。”
沈烬盯着他：“所以你不怕她背叛？因为你早就计划好了？”
“聪明。”沈沧海点头，“但她忘了，觉醒者一旦受伤濒死，记忆会外泄。我要的不是她活着，是她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他抬起手，缝魂箱自动打开，内部浮现出一团旋转的银光。
那是准备接收记忆的装置。
沈烬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也不能让她被带走。
他低头看陈念，发现她手指还在动。缓慢地，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个字。
“逃”。
不是说，不是写，是划。
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警告。
沈沧海迈步逼近。
苏凝挣扎起身，想再画符，可血已流太多，指尖刚抬，人就晃了一下。
老顾捡起另一块石头，可他知道没用。
沈烬抱着陈念，缓缓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石坛边缘。
退无可退。
沈沧海离他们只剩十步。
五步。
三步。
沈烬突然将陈念轻轻放下，脱下防弹风衣盖在她身上，然后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镇魂钉，握在手中。
他没有看沈沧海。
而是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银蝶胸针。
陈念刚才碰的是这里。
他伸手摸去。
胸针背面，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他用力一掰。
咔。
里面掉出一小片金属薄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还有一行标注：
【第七次死亡闪回真实录像 · 仅限持有者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