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员工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标准化的、空洞的微笑,但在应急灯幽绿的光线下,这笑容显得无比阴森。他的目光扫过仓库般空间内那些被封存的“认知琥珀”,没有丝毫波动,最终落在了苏笑三人身上。
“这里是工作区域,不对外开放。请几位游客立刻离开。”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笑心脏狂跳,大脑飞速分析着现状。硬闯?对方能无声无息打开这扇门,实力未知。服从离开?可能失去探究真相的唯一机会,甚至可能被“处理”掉。
她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微微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迷路了,不小心闯进来的,这就走,这就走!”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对张铁柱和李苟圣使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跟着她向外走。
张铁柱紧绷着肌肉,拳头攥得发白,但在苏笑的眼神压迫下,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李苟圣也安静地滚动着,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垃圾桶。
蓝衣员工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一直跟随着他们。
三人一桶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沿着来路快步向外走去。直到重新穿过那扇外部通道的绿门,回到园区内部,身后也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他们才稍微松了口气。
重新躲回那个废弃的工具木屋,关上门,三人才真正感到一丝短暂的安全。
“海洋馆……里面……” 张铁柱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依旧心有余悸,“那些是人吗?还是……”
“是被‘它’剥夺了正常认知的人。” 苏笑语气沉重,“或者说,他们的‘认知’被当成了错误程序,隔离封存了。”
她看向李苟圣:“你最后在那个‘园长’容器前停留了很久,发现了什么?”
李苟圣立刻将在容器前接收到的影像碎片信息,详细地传递给了苏笑——关于“系统错误”、“G-17区”、“认知滤网过载”、“它在吸收融合”……
苏笑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之前许多零散的线索如同被一根线串了起来!
“我明白了!” 她猛地站起身,拿出地图和笔,快速在上面写画着,“这个动物园,或者说‘它’,本质是系统设置的一个‘认知滤网’或‘修复程序’,用来处理副本运行中产生的认知错误和BUG,维持世界的稳定,编号可能就是G-17区。”
她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区域:
“兔子园区,是制造标准化、安全认知的‘样板房’。”
“鸟类、大象、狮子园区,是测试和筛选认知的‘试验区’,规则就是筛选机制。”
“黑衣员工,是主动的‘污染源’和‘清理工具’,用‘发光肉’覆盖异常认知。”
“蓝衣员工,是规则的‘执行者’和‘引导者’,确保流程运转。”
“而海洋馆,是最终的‘垃圾回收站’,存放无法修复或危险的‘认知错误’!”
“但是,” 苏笑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这个程序本身出了BUG!‘它’不再满足于仅仅处理错误,开始主动‘吸收’和‘融合’认知,变得不稳定,甚至可能产生了某种自我意识!那个前任园长,可能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被‘它’处理掉了!”
张铁柱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复杂的概念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挠着他的大光头,困惑地问:“妹子,你说这么多……俺就问一句,咋才能干掉‘它’?找到它的老窝,俺一盾牌砸烂它不行吗?”
“问题就在这里。” 苏笑看向张铁柱,耐心解释,“‘它’可能没有实体,或者它的实体就是整个动物园的规则网络本身。我们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东西去‘砸烂’。”
她拿起笔,在地图的空白处写下两个词:“逻辑”和“悖论”。
“再严密的系统,也有其逻辑上限。尤其是处理‘认知’这种复杂东西的系统,最怕的就是自相矛盾的信息。”
“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个足够大、足够矛盾的‘认知炸弹’,让大量相互冲突的规则信息同时冲击‘它’的核心,就可能像往精密仪器里扔沙子一样,导致它逻辑混乱,甚至……死机!”
“认知……炸弹?” 张铁柱一脸茫然,“那是个啥?咋造?”
“需要计划,需要媒介,需要时机。” 苏笑目光灼灼,“我们需要利用规则之间的矛盾,我们需要猴子们的帮助,我们需要一个能同时被大量规则覆盖的‘引爆点’……很可能,就是园长办公室!”
她看向李苟圣:“你的【万物模拟】能模拟概念,是关键。而柱子哥你的力量和张铁柱的信任,是保障计划的基石。”
张铁柱看着苏笑眼中闪烁的、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智慧光芒,又看了看旁边沉默但显然听懂了计划的李苟圣(垃圾桶),一种熟悉的、在丧尸副本里有过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又是这样!俺就知道打架!动脑子的事俺一点都帮不上!俺就是个拖后腿的!”
木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笑看着陷入自责的张铁柱,刚想开口安慰。
突然,李苟圣的精神链接传来急促的警报!
“吱!吱吱!(小心!天上!大的!)”
是猴王传来的警告!
几乎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极高远处的“注视感”骤然降临!这感觉不同于黑衣员工的冰冷,也不同于蓝衣员工的空洞,而是一种……庞大的、非人的、带着某种好奇与评估意味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整个动物园,也扫过了他们藏身的小木屋!
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连灵魂都被瞬间看透。
张铁柱的抱怨戛然而止,苏笑的思考也被打断。
是“它”!
“它”似乎……被苏笑刚才那番关于“认知炸弹”和“悖论”的推论……吸引了注意力?
那无处不在的窥探感持续了数秒,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木屋内一片死寂。
苏笑脸色发白,低声道:“我们……可能被盯上了。”
张铁柱咽了口唾沫,第一次对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产生了实质性的恐惧。
李苟圣静静地立在门边,桶身反射着从木板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的晨曦。
天,快要亮了。
而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