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眼看黑衣员工再次被吸引过来,苏笑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尚未完全从认知扭曲中恢复的张铁柱,低喝道。
李苟圣立刻滚动起来,朝着与狮子园区相反的方向引路。树梢上的猴子们也发出急促的“吱喳”声,指示着安全的撤退路径。
三人一桶在昏暗的园区内夺路而逃,身后那沉重粘滞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并且距离在逐渐拉近!
“这样跑不掉!他盯上我们了!” 苏笑急促地说道,大脑飞速运转。硬拼不明智,常规躲避似乎也无法摆脱。
“去那里!” 李苟圣的精神链接突然传来信息,同时,一股清晰的方位感传入苏笑脑海——是那串钥匙所对应的、通往员工区域的内部通道入口!
那是规则之外的区域!或许能摆脱黑衣员工的追踪!
没有时间犹豫,苏笑立刻按照李苟圣指引的方向跑去。张铁柱咬牙跟上,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在一片茂密的藤蔓植物后面,找到了一扇不起眼的、漆成绿色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锁。
李苟圣滚动到门边,桶身倾斜,那串钥匙从桶口滑出,掉在地上。
苏笑迅速捡起,凭借之前观察钥匙形状的记忆,很快找到了匹配的那一把。
“咔哒。”
锁开了。
苏笑猛地拉开门,三人迅速闪身而入,李苟圣也咕噜噜地滚了进去。苏笑反手将门关上,并从内部插上了插销。
门外,那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几秒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逐渐远离的声音。
他……没有尝试进入员工区。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三人再次得以喘息。
员工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和一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通道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门上没有标识,只有编号。
这里安静得可怕,与外面园区那种充满“生机”的死寂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虚无的死寂。
“他……他没跟进来?” 张铁柱喘着气,心有余悸。
“规则。” 苏笑低声道,“黑衣员工的活动范围可能被限定在‘游客区域’。员工区对他而言,或许是‘不存在’或者‘禁止进入’的。”
这验证了她的部分猜想,这个动物园的运作,严格遵循着某种底层逻辑。
“现在怎么办?” 李苟圣传递出意念。
苏笑看着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目光坚定:“既然进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它’,关于这个动物园真相的线索。”
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大部分房间都锁着,或者里面只有一些普通的清洁工具、维修设备。
直到他们来到通道尽头的一扇双开门前。这扇门比其他门都要厚重,材质像是某种合金,门把手冰凉刺骨。门上没有任何编号,只有一个模糊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水滴状图案。
海洋馆!
虽然规则否认它的存在,但这个图案,无疑指向了那个被隐藏的地方!
李苟圣再次贡献出钥匙串。这一次,苏笑试了好几把,才找到匹配的钥匙。打开这扇门,比打开外部通道门要费力得多,门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有所准备的苏笑,也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没有水,没有游动的鱼类,没有蔚蓝的光影。
眼前是一个巨大、空旷、如同仓库般的空间。穹顶很高,投下惨白的光线。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个……如同琥珀般半透明的、硕大的立方体“容器”。
每一个“容器”里,都封存着什么东西。
有的里面是扭曲变形、依稀能看出是动物形态的轮廓;有的里面则像是凝固的、色彩混乱的油画;而更多的“容器”里,封存着的……是各种各样的人类!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极致的恐惧、茫然、或是诡异的微笑。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如同博物馆里最怪异的展品。
这里没有水,却让人感觉置身于冰冷的海底,窒息感扑面而来。
“这……这是啥……” 张铁柱声音干涩,眼前的景象比三头狮子的幻象更让他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认知的坟场……” 苏笑喃喃自语,她明白了,“海洋馆不存在的意思,是它不应该被‘认知’。这里是‘它’处理‘错误认知’的地方!所有不符合‘它’设定的认知,都会被剥离出来,封存在这里!”
李苟圣滚动到一个较小的“容器”前。里面封存的是一个穿着现代T恤的年轻男子,他的表情扭曲,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容器冰冷的表面上,偶尔会像坏掉的电视屏幕一样,闪过一些杂乱破碎的画面——是他在兔子园区看到兔子同步动作时惊恐的脸,是他试图告诉同伴却被无视的焦急,是他最终被蓝衣员工“请”走时的绝望……
李苟圣在这些“认知琥珀”之间缓缓滚动,感受着那无数被冻结的绝望与恐惧。突然,他在一个角落的容器前停了下来。
这个容器里的“展品”有些特殊。那是一个穿着类似园长制服的中年男人,但他的一半身体是正常的,另一半身体却变成了类似蜡像的、僵硬的物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甘,以及一丝……清醒的疯狂。
当李苟圣靠近时,那容器表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执念的影像碎片,强行涌入他的感知:
影像中,这个男人在一个类似控制室的房间里,对着屏幕疯狂地呐喊:“错误!系统出了错误!G-17区认知滤网过载!它……它不再稳定!它在吸收……在融合!必须终止……啊——!”
影像戛然而止,男人的另一半身体也在瞬间彻底蜡像化。
这段碎片信息让李苟圣如遭雷击!
G-17区!系统错误!认知滤网!
这和他之前在系统传送时捕捉到的杂乱信息碎片对上了!
这个动物园,这个“它”,果然是系统的一个“修复程序”或者“收容措施”,但它本身……似乎也出了问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惊天发现告诉苏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传递信息的瞬间——
“吱呀——”
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一道狭长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里,不是游客应该来的地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