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东侧铁门边上,手指摸着锁扣。昨晚还完好的铜扣,现在边缘有点歪,像是被人用工具撬过又强行复位。土还是湿的,新盖上去的泥没干透,脚印被抹平了,但围栏柱子底下压着一小块黑色橡胶,是车胎屑。
这帮人真当我是瞎的。
我掏出手机,打开后台系统,昨天加的访客预警功能还在运行。凌晨三点十七分,西侧树林有热感波动,持续四分钟,触发警报但没声音提示——我关了铃声,怕惊马。
我把U盘从裤兜里拿出来看了一眼,重新塞进冲锋衣内袋。里面存着《天驷育灵诀》扫描件和赤影的成长数据。这东西不能出事。
“老张!”我喊了一声。
他从饲料房探出头:“在!”
“今天起,任何人进核心区,必须登记身份证,拍照存档。没我亲自点头,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他点头跑开。
我回办公室把监控视频再看了一遍。那辆无牌黑车上午九点四十六分出现在路口,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十点整停在登记区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五十岁左右,穿深灰西装,金丝眼镜,皮鞋擦得反光。后面那个拎着皮箱,寸头,脖子粗,站姿像退伍兵。
我没让他们进屋,就在接待室谈。
我泡了杯茶,坐在他们对面。
“林先生。”西装男开口,普通话很标准,带一点点南方口音,“我是马克·陈,国际马术联盟顾问。这位是我的助理。”
我吹了吹茶,没接话。
他笑了笑:“我们代表中东某王室,对您昨日夺冠的赤影马非常感兴趣。愿意以三千万人民币现金收购,三天内完成交割手续。价格可以再谈。”
我说:“你们半夜来踩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地方连个正经摄像头都没有?全靠人工巡逻。”
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我把茶杯放下,“你的人昨天在西边林子拿热成像仪扫场,今天早上又来谈买卖?把我这儿当菜市场挑萝卜呢?”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客气,而是有点阴。
“林先生,商业合作讲的是互利。我们出高价,你卖一匹马,谁也不吃亏。何必把事情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你说它是马。可它不是普通的马。它是中国人自己养出来的冠军马。没有进口血统,没有外国教练,就在这片荒地上长大的。你们想买走它?做梦。”
他沉默几秒,换了个语气:“五千万。或者,我们用一匹纯血阿拉伯种公马交换,血统可追溯至成吉思汗时代。”
我差点笑出声。
成吉思汗?
你拿成吉思汗来跟我谈条件?
我心里冷笑。你知道我现在手机里还有他发的消息吗?前天他还问我现代骑兵战术要不要加无人机侦察?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
“你说它是基因奇迹?没错。但它更是我们打破垄断的第一步。你想买它回去配种,生崽子赚钱?然后继续卡我们脖子?”
我转过身:“这马不出售。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不卖给只想摘果子却不肯栽树的人。”
他脸色沉下来:“林先生,爱国情怀我很敬佩。但你要想清楚,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人开这么高的价。”
我说:“你们走吧。机会不是用来威胁人的。你们要是真喜欢马,门口左拐是景区骑马点,二十块一圈。”
他站起身,皮箱都没打开。
“我们会离开。但你也该知道,有些事,不是拒绝就能结束的。”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它结束。”
他们走出门,上车,掉头走了。车牌还是模糊的,像是贴了反侦察膜。
我站在门口没动。
十分钟之后,王大壮打来电话。
“豪哥,查到了。那车牌是套的,原车主是个空壳公司,注册地址在海南,法人信息虚假。典型的境外操作手法。”
我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去马厩看赤影。
它正在吃草,听见我脚步抬起头,耳朵抖了抖。
我走过去摸它的脖子。它温顺地靠过来。
“他们想把你运到沙漠里去。”我说,“关在空调房,天天配种,生完就扔。把你当生育机器。”
它打了个响鼻。
我拍拍它:“你不是商品。你是战士。是我们自己养出来的骄傲。”
远处传来鸟叫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接待室的桌子。他们坐过的椅子还热着。茶杯里剩下半杯水,杯底有一点粉末残留。
我走过去用指甲蘸了点,闻了一下。
没味。
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王大壮:“送去检测,别走常规渠道。”
发完消息,我站在原地。
风吹进来,把桌上的纸张掀了一下。
那是赤影的参赛档案复印件,上面写着它的出生日期、体重、训练记录。最后一行写着:**培育方式——自主科研,非引进技术**。
我把它收进抽屉,锁好。
转身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很好。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很低,压着远处的山。
我拿出烟,点了支。
这是这几天抽的第三支。
我吸了一口,看着赤影在围栏里踱步。
它忽然停下,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我也看了过去。
那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赤影的尾巴甩了一下。
我掐灭烟,走过去打开监控后台。
所有探头正常运行。
但在西北角,有一个信号延迟了0.8秒。
很小的问题。
一般人发现不了。
但我发现了。
我点开那段录像。
画面一切正常。
但我记得刚才赤影的反应。
它不是无缘无故停下。
我重新播放,逐帧查看。
在11:23:47那一秒,镜头轻微晃动了一下。
像是有人靠近,引起了震动。
我放大画面。
围栏外的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是鞋底蹭出来的。
新痕迹。
我站起身,抓起外套。
“备车。”我对老张说,“我去趟北门。”
老张愣了:“现在?”
“现在。”我说,“有人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