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口袋里震着,我没去掏。赤影站在我旁边,鼻息喷在我手背上,热乎乎的。它刚跑完三圈,呼吸一点不乱,连汗都没出多少。
我低头看了眼表,六点十七分。太阳已经照到跑道中间,影子缩成一小团。我把计时器收进裤兜,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
“今天加训一圈”不是说着玩的。我知道这马能撑住,但它到底能走多远,得试出来。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训练档案打开,赤影的数据全在。最大速度每小时六十八公里,持续奔跑时间四十五分钟以上,心率从剧烈运动恢复到正常只用了三分钟。这些数字放在职业赛马里都是顶尖水平。
我又调出王大壮昨天骑马的视频。慢放。起步那一秒,前蹄离地的高度比普通赛马高出近十公分,落地瞬间几乎没有缓冲,直接进入加速状态。弯道控制也稳,身体倾斜角度精准,没一点多余晃动。最后冲刺阶段,他都喊累了,马反而越跑越快。
这不是运气。
这是血统加上《天驷育灵诀》的成果。是成吉思汗给的东西,是真的管用。
我关掉视频,打开浏览器,输入“全国民间赛马会2024年度巡回赛华东赛区报名”。
页面跳出来,截止日期是三天后。参赛资格要求写着:持有合法注册马场营业执照、马匹检疫合格证明、驯养人员备案信息。
行,我们有。
我立刻打电话给老张:“营业执照、动物防疫证、马匹登记本,全部扫描发我邮箱。今天必须搞定。”
“你要干啥?”他在那头问。
“参赛。”我说,“我要让赤影上赛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认真的?”
“你觉得我哪次是开玩笑?”
他又停了一下才回:“好,我马上弄。”
挂了电话,我开始填电子报名表。基本信息很快过完,在“参赛马匹名称”一栏,我打了三个字:赤 影。
光标移到“马主姓名”那里,我顿了一下。
林书豪。
这三个字写上去的时候,手指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来劲了。
十年前我签赘婿合同,名字也是这么一笔一划写上去的。那时候他们说我是废物,吃软饭的,连叶家大门都不让我走正门。
现在我不靠叶家,不靠谁施舍。我自己养的马,我自己报的名。名字后面不用加“叶家女婿”,就叫林书豪。
点击提交。
屏幕转圈两秒,弹出提示:“您的报名申请已成功提交,请等待审核通知。”
我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这一单,接了。
接下来的事更实在。训练不能再按原来的节奏来。以前是为了健壮成长,现在是要赢。
我重新做计划。早上五点半集合热身,三圈慢跑激活肌肉。上午搞一次全程模拟赛,一千二百米,严格按照比赛标准计时。下午安排力量训练,带它去后山爬坡,再加负重牵引练习爆发力。晚上必须按摩放松,监测体温和心率变化。
我还用手机录音功能给自己录话:“起跑别抢,中段控速,最后两百米压榨潜能。”
一遍遍听,像背口诀。
墙上的休息棚里,我贴了张打印的赛程图。旁边拿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只准第一。
每次路过都看一眼。
第二天清晨五点二十,闹钟响了我就起床。外面天还没亮透,空气有点凉。我穿好运动服走到围栏边,赤影已经在里面站着了,耳朵朝外,一看就是等我。
它知道要干嘛。
我牵它出来,绕场走两圈热身。其他四匹马还在棚里打盹,没人陪跑。没关系,我自己计时就行。
哨子一吹,它冲出去的速度比昨天还猛。蹄声砸在地上,咚咚响。我骑在上面,胳膊夹紧,重心压低。
一千二百米跑完,用时一分零九秒。比昨天快了三秒。
落地之后它站着不动,喘气均匀,连口水都没吐。
“可以啊你。”我拍它脖子。
它甩了下尾巴,像是回应。
中午老张把资料发来了。我核对一遍,全部无误。下午两点,组委会邮件回信:“参赛申请已审核通过,编号A-79,马主林书豪,马匹‘赤影’,请于赛前一日到场检录。”
成了。
我把这封邮件截图,设成手机壁纸。每次解锁都能看见那句“已审核通过”。
晚上我坐在棚子里写训练日志。手有点抖,不是累的,是兴奋。连续两天睡不到五小时,眼睛发涩,但我停不下来。
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赵秀兰站在院子外头,手里端着保温桶,透过铁门往里看。
我没理她。
她也没进来,站了几分钟就走了。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一个被她骂了三年的废物女婿,突然天天往外跑,不回家吃饭,不说去向,连手机都不接。
但她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也不需要她知道。
第三天训练强度再加。早上跑完模拟赛,下午直接拉去山道练爬坡。坡度接近三十度,它驮着我一步步往上走,蹄子踩在碎石上打滑也不退。
中途我让它停下歇了五分钟。喂水的时候,它鼻子碰了下我的手。
这个动作以前没有。
我看着它眼睛。黑的,亮的,一点都不躲。
“你想赢吗?”我问。
它没回答,但耳朵往前一竖,像是听懂了。
当天晚上,小张发微信来:“豪哥,婉清姐问你这两天怎么没回家吃饭。”
我回:“忙马场的事。”
过了好久她才回:“她说……希望你别太拼。”
我没再回。
我知道她是关心。可有些事,拼了才有结果。我不怕累,就怕没机会证明自己。
第四天,训练进入新阶段。我不再只盯着速度,开始练反应。在跑道不同位置突然吹哨,测试它转向的灵敏度。还在弯道处撒了些沙子,模拟湿滑路面,看它如何调整步伐。
每一次测试,它都完成得很好。
第五天,所有流程走完。体检报告拿到手,赤影各项指标全部达标。疫苗记录齐全,运输许可证也办好了。
我把它单独关进休息区,减少外界干扰,准备进入赛前调整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赛道起点,周围全是人,闪光灯咔咔闪。有人指着我说:“这不是叶家那个赘婿吗?他也配参赛?”
我没说话,只摸了摸赤影的脖子。
枪响之后,我们第一个冲出去。
醒来是凌晨四点。我躺在床上没动,心跳很快。
不是害怕,是期待。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马场。太阳刚升起来,光线照在跑道上,白晃晃的。
我吹哨集合。
不到一分钟,五匹马陆续走出棚子,排成一列。赤影走在最前面,头抬得高高的。
我走到它面前,伸手摸了下它的下巴。
“最后一周。”我说,“咱们一起疯一把。”
它打了个响鼻,像是回应。
我牵它走向训练区。其他工人已经在等了,老张拿着记录本站在边上,一句话没说,但眼神不一样了。
过去他总怀疑我能耐,现在他看着赤影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上午第一轮热身结束,我正给它擦汗,手机震动。
是跨时空好友圈的消息。
成吉思汗的头像在闪。
我点开。
“爱卿,赤影可已备妥?朕观尔近日操练甚勤。”
我笑了下,回:“马上就好。”
“善。”他回,“此战若胜,朕赐汝草原神弓。”
我没再回,把手机塞进口袋。
抬头看天,阳光正好。
赤影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耳朵一直朝着赛道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