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次模拟考，再压一分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教室黑板右上角多了一行倒计时：
“距第二次模拟考：7天”
这行字是老陈亲自写的，每天更新。原本热闹的教室氛围瞬间凝重，所有人都收起了玩心，投入紧张的复习中。
林晚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英语语法书。
她的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英文例句，眉头紧锁。桌上还摆着几本数学习题集，已经全部做完，正确率100%。强烈的偏科对比让她自己都觉得头疼。
“晚晚，这个虚拟语气你听懂了吗？”苏小雨凑过来，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
林晚盯着那句“If I were you, I would...”，沉默了三秒：“……没。”
“啊？”苏小雨愣住，“连你都不会？”
“英语是我的死穴。”林晚叹了口气，合上语法书，“我宁愿多做十道物理大题。”
“可是顾沉英语考了82分呢。”苏小雨小声说，“他明明平时也不学英语啊。”
这话像根刺，轻轻扎了林晚一下。
她抬眼看向教室最后一排。
顾沉正趴在桌上睡觉，一本英语书摊开盖在头上，遮住半张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流畅的肩线。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懒散，但林晚知道，这个人远比表面复杂。
运动会那天他说“我等你心甘情愿”，之后三天，他果然没再提赌约的事。
甚至没像以前那样刻意招惹她。
但这种反常的安静，反而让林晚更不安。
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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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自习课，老陈把林晚叫到办公室。
“林晚，这次模拟考很重要。”老陈推了推眼镜，“学校会根据这次成绩调整重点培养名单，直接关系到中考的推荐名额。”
“我明白。”林晚点头。
“你的数学和物理非常优秀，但英语和化学……”老陈顿了顿，“太拖后腿了。如果这两科能提到及格线以上，年级前三没问题。”
“我会努力的。”林晚说。
老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英语教研组出的高频考点汇总，你拿回去看看。还有，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同学帮忙。”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顾沉同学这次英语考得不错，你可以请教他。”
林晚拿着资料回到教室时，顾沉已经醒了，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她走过他座位时，脚步顿了顿。
“有事？”顾沉抬眼。
“……没有。”
林晚回到座位，把资料塞进抽屉。她不想主动找他，尤其是在运动会赌约之后。那感觉像认输。
但英语书上的字母像蚂蚁一样在她眼前爬，她盯着看了十分钟，一个单词都没记住。
手机震了一下。
顾沉发来消息：
【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自习区，给你补英语】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几秒后，她回复：
【不用】
【怕我？】
【激将法没用】
【哦，那算了。反正你英语考不及格，下次模拟考我还能压你一分】
林晚的手指收紧。
她盯着那行字，深吸一口气，打字：
【七点，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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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五十，林晚背着书包走进市图书馆。
三楼自习区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看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拿出英语书，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沉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把一杯热奶茶推到她面前。
“草莓味，少糖。”他说。
林晚看着那杯奶茶，没动：“我不喝甜的。”
“撒谎。”顾沉笑了，“你运动会喝的就是草莓味运动饮料。”
“……”林晚抿唇，“你怎么知道？”
“我观察你很久了。”顾沉说得理所当然，翻开自己的英语笔记，“从你转学第一天开始。”
林晚的心跳又乱了。
她低头翻开语法书，强行转移话题：“从哪开始讲？”
“先从你最烂的开始。”顾沉拿过她的英语卷子，看着上面鲜红的78分，“听力错一半，阅读理解连蒙带猜，作文语法错误一堆。”
“……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不直白你记不住。”顾沉用笔敲了敲卷面，“你最大的问题不是单词量，是语感。你学英语像学数学公式，死记硬背，但语言不是公式。”
“那是什么？”
“是节奏。”顾沉把一只耳机递给她，“戴上。”
林晚迟疑了一下，接过耳机戴上。
耳机里流淌出舒缓的英文歌曲，男声温柔低沉，唱着关于星空和远方的歌词。
“听歌学英语？”林晚皱眉，“这有用？”
“比死记硬背有用。”顾沉把歌词本推到她面前，“跟着唱，感受单词在句子里的节奏和连接。”
“我不会唱歌。”
“那跟着念。”
林晚看着歌词本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硬着头皮开始念。她的发音很标准，但语调生硬，像在念课文。
“停。”顾沉打断她，“不是这样。放松，跟着旋律走。”
他摘下自己那边的耳机，凑近她：“听我的。”
顾沉开始跟着音乐轻声哼唱。他的英语发音很地道，带着自然的连读和弱读，完全不像国内学生刻板的朗读方式。
林晚愣住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水平。
“你……”她看着他，“在国外待过？”
“小时候待过两年。”顾沉轻描淡写地说，“所以英语对我来说不算外语，是工具。”
工具。
林晚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英语。
在她看来，英语是拦路虎，是必须跨过的障碍。但在顾沉那里，它只是工具，像筷子一样自然。
“继续。”顾沉把耳机重新戴好，“今晚任务，学会这首歌，弄懂所有语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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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林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确实弄懂了这首歌里所有的语法——虚拟语气、定语从句、现在完成时。更神奇的是，因为旋律的关系，她居然记住了大部分歌词。
“比想象中容易。”她轻声说。
“本来就不难。”顾沉合上笔记，“是你把它想得太难了。”
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响起。
两人收拾东西往外走。夜晚的街道很安静，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
“顾沉。”林晚突然开口。
“嗯？”
“你为什么帮我？”她问，“运动会你赢了，赌约暂停，按理说我们暂时没关系了。”
顾沉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林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做所有事都带着目的？”
林晚没说话。
“帮你补英语，是因为我想帮。”顾沉说，“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
“那你觉得是什么？”顾沉停下脚步，面对她，“觉得我别有用心？觉得我在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林晚抿唇不语。
顾沉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林晚，你防备心太重了。不是所有人接近你都带着算计。”
“但你不一样。”林晚抬头看他，“你从开始就在算计。”
“是。”顾沉坦然承认，“我算计着怎么引起你注意，算计着怎么拆穿你的伪装，算计着怎么让你对我感兴趣。”
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危险的程度。
“但我现在做这些，没有算计。”顾沉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帮你。因为我知道被偏科拖累是什么感觉，因为我知道你明明可以更好。”
林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你……”她声音有些发干，“你也被偏科拖累过？”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装差生？”顾沉笑，“初一时我英语考过个位数，被全班嘲笑。后来我用了一个暑假，每天听歌看剧，硬是把语感磨出来了。”
“所以你现在是……”
“所以我现在是在用经验帮你。”顾沉退后一步，恢复平时的懒散语气，“别想太多，就当是同学互助。”
他说完转身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林晚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同学互助。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在她心里砸出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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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自习区都会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顾沉教英语的方式很特别——不听写，不刷题，而是让林晚看英文电影，读英文小说，甚至玩英文版的游戏。
“语言要在用中学。”他说，“你把它当考试科目，永远学不好。把它当工具，当娱乐，才能真正掌握。”
林晚一开始将信将疑，但一周后，她发现自己看英文文章的速度快了很多。虽然还有很多单词不认识，但已经能通过上下文猜出意思。
更让她惊讶的是顾沉的知识面。
他不仅能讲解英语语法，还能顺手帮她补化学。那些让林晚头疼的化学方程式，在顾沉的解释下变得简单易懂。
“你不是体育生吗？”第五天晚上，林晚忍不住问，“怎么连化学都会？”
“体育生就不能学习好？”顾沉挑眉，“刻板印象要不得啊林同学。”
“但这也好得太离谱了。”
“那你是没见过真正离谱的。”顾沉转着笔，“我初中时有个同桌，打游戏能上国服前十，考试能考年级第一。他说学习和打游戏一样，找到规律就能通关。”
林晚沉默了几秒：“你同桌现在在哪？”
“出国了。”顾沉说，“去MIT学计算机了。”
MIT。麻省理工。
林晚握着笔的手指收紧。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之间的差距，可能不止是英语分数。
“所以你……”她轻声问，“你以后也想出国？”
“没想好。”顾沉靠回椅背，“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最重要的是……”
他看着她笑：
“别让你下次模拟考超过我十分。”
林晚的心脏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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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前夜，林晚复习到深夜。
她看着桌上摊开的各科笔记，第一次对自己的成绩有了清晰的预期。数学和物理依然是满分水平，语文稳定在130以上，化学能提到及格线，英语……她保守估计能有85分。
如果发挥好，总分应该能到520左右。
这个分数，足够进年级前三。
但顾沉呢？
他上次考504，这次会考多少？
林晚拿起手机，点开和顾沉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他发的：【明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没回。
有些战前的气氛，不需要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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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当天，考场气氛凝重。
林晚坐在座位上，看着发下来的英语卷子。听力部分她全神贯注，居然听懂了80%。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也不再是天书，虽然仍有不确定的题，但至少能看懂文章在讲什么。
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林晚提笔，写得很流畅。她写想成为一名工程师，设计出能改变世界的机器。写到一半时，她突然想起顾沉说的“语言是工具”。
于是她在最后加了一句：
“And maybe, along the way, I'll learn that some tools are not just for building machines, but for building connections too.”
（也许，在这条路上，我会学到有些工具不只是用来建造机器，还能用来建立连接。）
写完后，她看着那句英文，耳尖微微发烫。
交卷时，她看见前排的顾沉也刚写完，正检查作文。他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很清晰，专注的神情和平时的懒散判若两人。
林晚收回视线，把卷子交给监考老师。
她知道，这场考试的结果，将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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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成绩公布。
早自习时，老陈抱着成绩单走进教室，表情比上次更严肃。
“这次模拟考，年级排名变化很大。”他说，“有些同学进步明显，有些同学退步了。现在发下去，大家认真看。”
苏小雨紧张地抓住林晚的手：“我好怕……”
林晚也紧张。她手心冒汗，接过前排传来的成绩单时，手指都在抖。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去。
姓名：林晚
语文：135
数学：150
英语：86
物理：99
化学：62
总分：532
班级排名：2
年级排名：3
年级第三！
林晚盯着那个数字，心跳如擂鼓。
英语86分，比上次提高了8分。化学62分，终于及格了。总分532，比她预计的还要高。
“晚晚你年级第三！”苏小雨惊呼，“太厉害了！你英语进步好大！”
周围同学都看了过来。
“林晚英语86？上次不是78吗？”
“化学也及格了！”
“这进步速度也太恐怖了……”
林晚红着脸低头，但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她转学后第一次，所有科目都达到及格线以上。
“安静！”老陈敲黑板，“继续往后传。”
成绩单传到最后一排。
顾沉接过，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但前排有眼尖的同学已经看到了他的分数，倒吸一口凉气。
“顾沉他……”
“多少分多少分？”
成绩单继续往前传，传到林晚这时，她接过来看。
姓名：顾沉
语文：130
数学：150
英语：90
物理：98
化学：60
总分：528
班级排名：3
年级排名：4
年级第四。
比林晚低一名。
总分比她低4分。
但——
林晚盯着那个分数，瞳孔微微收缩。
528分。
比她上次的503分提高了24分。英语90，化学60，每一科都在进步。
更关键的是，这个分数，刚好又压在她预计的分数线上。
如果她这次只考了527分，那顾沉就是528，依然压她一分。
如果她考了531分，那顾沉就是530，还是压一分。
但现在她考了532，顾沉考了528，中间隔了三个名次，看起来差距拉大了。
但林晚知道，这不是巧合。
顾沉是算好了她的进步幅度，然后控制自己的分数，既展现进步，又不真正超过她。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能考得更好，但我在让你。
“林晚，你超过他了！”苏小雨兴奋地说，“你年级第三，他第四！”
周围同学也开始议论：
“顾沉这次没压林晚一分啊。”
“是不是装不下去了？”
“不过他也进步很大，英语都90了。”
林晚没说话。
她转过头，看向最后一排。
顾沉正趴在桌上，似乎又睡着了。但林晚看见，他的嘴角在没人注意的角度，极轻微地向上弯着。
——他在笑。
林晚收回视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装。
继续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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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顾沉被吵醒了，懒洋洋地抬起头。
几个男生围过去：“顾沉，你这次没压林晚一分啊！”
“压什么压。”顾沉打了个哈欠，“人家进步那么大，我追不上。”
“可你英语都90了！”
“蒙的。”
“化学也及格了！”
“运气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运气。
林晚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经过顾沉座位时，他忽然伸手拦住她。
“恭喜。”他说，“年级第三。”
“谢谢。”林晚说，“你也不错，年级第四。”
“还是没你厉害。”顾沉笑，“下次继续努力。”
林晚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弯腰，在他耳边轻声说：
“顾沉，你其实能考年级第一，对吧？”
顾沉的笑容僵了一瞬。
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林晚捕捉到了。
“你说什么？”他恢复笑容，“我能考第一？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林晚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控分。每次都在我预估的分数线上浮动，既展现进步，又不真正超过我。”
顾沉的笑容慢慢收敛。
“为什么？”林晚问，“为什么这么做？”
两人对视着，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把空气染成金色。
“因为，”顾沉开口，声音很轻，“游戏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什么游戏？”
“拆穿彼此伪装的游戏。”顾沉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林晚后退了半步，“林晚，我知道你在装乖，你知道我在装差。但我们谁都不愿意先拆穿对方，为什么？”
林晚抿唇不语。
“因为拆穿了，游戏就结束了。”顾沉往前走了一步，“而我不想结束。”
“所以你就控分？就为了让我继续陪你玩？”
“对。”顾沉坦然承认，“我就想看你努力想超过我的样子，想看你为我较劲的样子。这让我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觉得我在你心里，至少还有点分量。”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下次模拟考是期末。”顾沉退后一步，恢复平时的懒散语气，“你定的目标，超我十分。我等着。”
他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林晚，别忘了，赌约还在。等我哪天觉得你真心喜欢我了，我会来兑现。”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很久没动。
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顾沉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考前他发的“别紧张”。
她打字：
【下次，我会真的超过你】
发送。
几秒后，顾沉回复：
【我等着】
然后又是一条：
【不过在那之前，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你上周把我拉黑了，记得吗？】
林晚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两秒，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人……
真是烦人得可以。
但她还是点开通讯录，找到顾沉的名字，取消了拉黑。
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
路灯一盏盏亮起。
林晚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她知道，这场伪装游戏，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胜负之争。
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