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这个“男友”是不是该换了？
第二天早自习，林晚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教室。
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放下书包，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的。
顾沉还没来。
林晚暗暗松了口气，翻开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她偏科偏得人尽皆知，数理能考满分，英语和化学却常年游走在个位数边缘。不是学不会，是打心底里排斥。
“abandon, a-b-a-n-d-o-n，放弃……”
“哟，这么用功？”
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晚背脊一僵，没抬头，继续盯着单词表。
顾沉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那是她前桌还没来的位置。他单手撑着下巴，侧过脸看她：“昨天回家路上没遇到坏人吧？”
“没有。”林晚声音平静。
“那就好。”顾沉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放到她桌上，“给你带的。”
一盒牛奶，还是温的。
林晚盯着那盒牛奶看了三秒，缓缓抬眼：“什么意思？”
“同学之间互相关爱。”顾沉说得理直气壮，“我妈说你妈托她关照你，那我关照关照你，有问题？”
“……没有。”
“那就喝。”
林晚没动。
顾沉也不急，就那样看着她。早自习的晨光斜斜照进来，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色绒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光线下近乎透明，却深不见底。
“怕我下毒？”他挑眉。
“不是。”林晚终于开口，声音软了几分，“我早上喝过了。”
撒谎。
顾沉一眼就看穿了。但他没戳破，只是把牛奶往她那边又推了推：“那就当加餐。”
说完站起身，拎着书包晃回自己座位，趴下继续睡觉。
林晚看着桌上那盒牛奶，指尖蜷了蜷。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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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是数学。
数学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讲课激情四射。林晚听得认真，笔记做得工整，时不时还举手回答问题。每次她站起来，声音都软软糯糯的，解题思路却清晰得惊人。
“所以这道题用换元法更简单，设t等于根号下x加1……”
她讲完，全班安静了两秒，然后数学老师带头鼓掌：“非常好！林晚同学的思路很巧妙！”
林晚红着脸坐下，一副被表扬后不好意思的样子。
后排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林晚没回头，但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课间，苏小雨凑过来，小声说：“晚晚，你跟顾沉……认识啊？”
“不认识。”林晚低头整理笔记。
“那他为什么给你带牛奶？”苏小雨八卦兮兮，“而且他今天居然来上早自习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晚笔尖顿了顿：“他来不来上早自习，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苏小雨压低声音，“顾沉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打架狠，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但他从来不对好学生下手，说是‘没挑战性’。”
林晚睫毛颤了颤：“所以呢？”
“所以他给你带牛奶，还主动跟你说话，这很不正常！”苏小雨眼睛发亮，“而且你知道吗，昨天放学后，有人看见他在校门口等你……”
“你看错了。”林晚合上笔记本，“我去接水。”
她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旁。接水的时候，从墙上的装饰玻璃反光里，她看到顾沉正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支笔，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不像看一个普通的转学生。
更像猎人在观察陷阱里的猎物。
林晚接满水，转身往回走。经过顾沉座位时，脚步没停，却听见他懒洋洋地开口：
“林晚。”
她停下。
顾沉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她。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点少年气。
“你那个男朋友，”他问，“对你好吗？”
林晚心跳漏了一拍：“很好。”
“怎么个好法？”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顾沉笑了，“异地恋多辛苦啊，他要是对你不好，趁早分了呗。”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根针扎进林晚心里。
她抿了抿唇：“这是我的私事。”
“也是。”顾沉点点头，收回目光，“我就随口一说。”
林晚快步回到座位。
接下来的两节课，她都有些心不在焉。顾沉那句话反复在脑海里回响——**“他要是对你不好，趁早分了呗。”**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她雇那个混混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连父母都以为她真在谈恋爱。
一定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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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林晚刚走出教学楼，手机就震了。
是“男友”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外放音量没调小，一个油腻的男声立刻传出来：
“宝贝儿，我想你了，你想我没？周末我去找你吧，咱俩去酒店——”
林晚手忙脚乱地按掉语音，但已经晚了。
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她脸瞬间涨红，不是害羞，是气的。
这个蠢货！说好了只在微信文字联系，谁让他发语音了？！
“哟，跟男朋友聊天呢？”
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晚猛地转头，看见顾沉单肩挎着书包，正站在不远处看她。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眼神却冷冰冰的。
“声音挺耳熟啊。”顾沉走过来，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像是职高那个王浩？打架被开除的那个？”
林晚全身血液都凉了。
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
“你调查我？”她声音发颤。
“需要调查吗？”顾沉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浩在我们这片还挺有名的，专骗小姑娘钱。上个月刚骗了个职高女生的学费，被人家哥哥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所以林晚，你品味挺独特啊。”
林晚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那些原本觉得她清纯可爱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怀疑和鄙夷。
“看什么看？”顾沉突然转头，眼神扫过周围，“都没事干了？”
他语气不重，但那种混不吝的气场立刻把人都吓散了。
等人走光了，顾沉才重新看向林晚。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哭什么？”顾沉皱眉。
“我没哭。”林晚抬起头，眼睛果然没红，反而亮得惊人，像烧着两簇火，“顾沉，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管你了。”顾沉嗤笑，“我就是提醒你，雇人装男友这种把戏，太低级了。”
“……你怎么知道的？”
“王浩昨天在网吧吹牛，说自己又接了个活，扮学生妹的男朋友，一个月两千。”顾沉看着她，“正好我昨天去网吧打游戏，听见了。”
林晚闭了闭眼。
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蠢货会到处吹牛。
“所以呢？”她睁开眼，语气冷下来，“你要去告诉老师？还是告诉全班同学？”
顾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阳光从树叶缝隙漏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明明气得发抖，却还强装镇定，那双小鹿眼瞪得圆圆的，像只被逼急了随时要咬人的兔子。
有点可爱。
“我要是想告状，昨天就告了。”顾沉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了，别绷着了。演技挺好，差点把我骗过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动作随意得像在揉一只宠物。
林晚僵在原地。
“不过林晚，”顾沉收回手，插回兜里，“你这个‘男友’是不是该换了？找个靠谱点的，至少嘴严实。”
说完，他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她扬了扬下巴：“对了，牛奶记得喝。倒了也行，随你。”
身影消失在拐角。
林晚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头发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那触感让她浑身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她居然……不讨厌。
疯了吧。
她甩甩头，快步往校门口走。
手机又震了，还是王浩的消息：【宝贝怎么不回我？是不是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发语音……】
林晚面无表情地打字：【交易终止。钱不用退了，以后别联系我。】
发送，拉黑，删除好友。
动作一气呵成。
走到校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那盒牛奶。
温的，刚好入口。
她撕开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
甜得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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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
初三的体育课基本自由活动，男生打球，女生要么散步要么聊天。林晚本来想找个角落背单词，却被苏小雨拉着去看男生打篮球。
“顾沉在那边！”苏小雨兴奋地指。
篮球场上，顾沉正在打三对三。他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件黑色短袖，手臂线条流畅，运球过人时动作干净利落。投进一个三分后，他掀起衣摆擦了把汗，露出紧实的腹肌。
周围响起女生们的尖叫。
“好帅！”
“顾沉看我一眼！”
“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林晚别开视线。
装什么装。她心里冷哼。打球就打球，撩什么衣服。
“林晚。”体育老师突然喊她，“你来一下。”
林晚走过去。
体育老师是个年轻女老师，姓张，笑着说：“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以前在校队练过田径？”
“……嗯。”林晚点头。这是她资料里写的内容，为了合理化她可能暴露的身手。
“那正好。”张老师说，“下个月校运动会，咱们班女子项目还缺人，你报几个？”
林晚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声音：
“老师，她肯定行。”
顾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转着篮球，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笑得漫不经心：“我看她腿挺长，跑起来应该快。”
林晚：“……”
张老师笑了：“那林晚，你报个四百米和八百米？”
“老师，我想报七项。”林晚突然开口。
张老师一愣：“七项？”
“嗯。”林晚点头，声音依旧软软的，“我以前练过全能，可以试试。”
周围瞬间安静了。
就连顾沉都挑了挑眉。
“七项……”张老师犹豫，“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的。”林晚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想为班级做贡献。”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懂事的好学生。
只有顾沉听出了她话里的挑衅。
——你不是觉得我装吗？那我就装到底。
他笑了，把篮球往地上一拍：“老师，我也报七项。男子组。”
张老师：“……”
最后，在体育老师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林晚和顾沉的名字被并排写在了报名表最前面。
女子七项：林晚。
男子七项：顾沉。
回教室的路上，苏小雨兴奋得不行：“晚晚你太厉害了！七项哎！顾沉居然也报了七项，你俩这是要杠上了？”
林晚没说话。
走到教室门口时，顾沉从后面追上来，和她并肩。
“林晚。”他低声说。
林晚没理他。
“装乖装累了，想换个路子？”顾沉笑，“可以啊，有进步。”
林晚终于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沉伸手，替她推开教室门，“就是觉得，你这小白兔装久了，偶尔露露爪子，也挺有意思。”
他靠得太近，呼吸几乎喷在她耳畔。
“运动会见。”他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装。”
林晚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心跳如擂鼓。
桌洞里，那盒牛奶已经喝完了，空盒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盯着那个空盒子，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场伪装游戏，好像从她踏进这个教室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演。
顾沉，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校霸，似乎比她更擅长伪装。
也更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