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原本红肿的地方此刻已被白色的纱布仔细包扎好，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膏味道，显然是有人精心处理过。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让她察觉，像是早就习惯了照顾别人。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消息弹出，自动解锁，锁屏照片跳出来——是她。
她坐在工作室的窗边画画，阳光从侧面照过来，落在她的发丝和肩膀上。
背景是玻璃窗框和半幅未完成的插画。拍摄时间显示：三个月前。
她心跳猛地加快。
这不是随手拍的照片，角度很刁，是从对面楼顶俯拍下来的。
她记得那天，自己一个人在工作室待到深夜，根本没注意窗外有没有人。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
指纹解锁没反应，说明这是陆承骁的主设备。
她刚看清照片细节，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他从卧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露出锁骨下的旧疤。
他看见她拿着手机，眼神没变，也没抢，只是走近，从背后环住她腰，下巴搭在她肩上。
“看到了？”他声音低，“那是我去年十一月拍的。”
她没回头，“你什么时候开始盯我的？”
“不是盯。”他拇指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红绳，“是找你。”
她皱眉，“我们那时候根本不认识。”
“认识。”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在迷迭香酒吧画酒标，我在二楼包厢看了两个小时。你去冰岛采风，我跟了七天。你工作室换地址三次，我都比房东先知道。”
她身体僵住。
“你凭什么？”她声音发紧，“谁给你的权利看我？拍我？藏我照片当屏保？”
他不答，反而把手机拿回去，点开相册。
最新一张是昨夜她睡着的样子，额头贴着退烧贴，嘴唇有点干，拍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你……偷拍我睡觉？”
“我想确认你还好。”他说，“昨夜那些人冲进来，我不是怕他们伤你，是怕我来不及赶到。”
她想挣开，但他箍得紧。
“放开。”她说。
“不放。”他低头，鼻尖蹭过她耳廓，“你知道我每天看这张屏保多少次吗？八百次。开会看，开车看，睡不着也看。还不够。”
她呼吸乱了。
“你有病。”她咬牙。
“对。”他承认，“你治不好。”
她猛地转身，正要开口，却被他捏住下唇。
他的拇指用力擦过伤口，然后低头咬了下去。
不重，但带着警告。
“逃不掉的，苏小姐。”他盯着她眼睛，“你往哪跑，我就往哪跟。你想躲我，可你连梦里都在喊我名字。”
她瞳孔一缩。
“我没有。”
“有。”他面色冷凝，“昨夜发烧，你抓着我袖子叫我别走。今天早上醒，第一句话还是‘别走’。你说我不配谈条件，可你根本离不开我。”
她脸发烫，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你恨我对不对？恨我查你行踪，恨我拍你照片，恨你所有事都记在脑子里。可你更恨的是——你自己也开始依赖我了。”
她摇头。
“没有。”
“有。”他贴近，“你心跳快了。”
她抬手推他胸口，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你要自由？”他问，“好啊。我现在就走，门不锁，车不留，你爱去哪去哪。”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
“你试试。”他说，“走出这个门，看看有没有人等你。再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人接。等你发现全世界都不信的时候——我会在老地方等你回来。”
她站着没动。
他知道她不会走。
他重新靠近，语气软了些，“我不是要困住你。我是怕你受伤，怕你一个人扛，怕你哪天突然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
她抬头看他。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声音轻了，“为什么要偷偷拍，偷偷看，像个……跟踪狂？”
“说了你会信吗？”他反问，“我说我喜欢你三年了，从你第一次在酒吧画画开始？你说我会不会疯？”
她哑口无言。
他伸手抚她脸颊，“我不求你现在懂我。但我不会放手。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罢，你都是我的。”
她还想反驳，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
像小虫飞过。
她抬头看向阳台，窗帘晃了一下。
陆承骁立刻转身拉开窗帘。
街道安静，对面楼宇林立。
他眯眼扫视，忽然注意到C栋顶层有金属反光一闪而逝。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拨号，“查十分钟内经过C栋顶部的飞行物，型号、信号源、操控者身份，半小时内给我结果。”
挂断后，他拉着苏漾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人看着我们。”他说。
“谁？”
“不知道。”他挡在她身前，“但敢用无人机拍你的人，不会是普通人。”
她盯着对面高楼，“你觉得是谁？”
“裴家最近动作不少。”他神色沉敛，“老爷子想逼婚，裴雪薇不会坐视不管。”
她想起昨晚红毯上那一幕，裴雪薇踩碎她速写本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我变了。”他回头看她，“以前我应付联姻，现在我不想演了。她越急，说明她越怕。”
她沉默。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不信我？”他问。
“我信你不想结婚。”她说，“但我不信你能为了我对抗整个家族。”
他嘴角微扬，“你很快就会信。”
他低头看手机，加密频道弹出一条新消息：【无人机已定位，遥控信号来自驼色大衣女性，司机接应，车辆驶离方向为东区别墅群】。
他眯眼。
“果然是她。”
苏漾看到他表情变化，“你查到了？”
“嗯。”他收起手机，“裴雪薇亲自来的，带了无人机，拍了我们抱在一起的画面，已经传出去了。”
她心一沉。
“传给谁？”
“陆家高层。”他语态平静，“附注写着‘陆承骁已深陷，建议启动联姻程序’。”
她愣住。
“她这是在逼你？”
“也是在救自己。”他目光冷峻，“她知道只要我和你继续接触，她的联姻价值就会归零。所以她要抢先出手，把我推回原位。”
她看着他，“那你怎么办？”
“我？”他转头看她，“我不动。我不签协议，不见家长，不参加任何安排的饭局。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现在只属于一个人。”
他伸手勾起她下巴。
“你。”
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吻她额头，“你怕被卷进来，怕成为靶子。但你早就是了。从我第一次拍下你侧影那天起，你就逃不掉了。”
她想推开，手却落在他胸口。
“你太霸道了。”
“对你。”他嗓音低沉，“只对你。”
外面传来引擎声。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楼下，车门打开，一名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走上台阶。
墨镜遮面，手里拎着鳄鱼皮包，车钥匙挂在包带上。
裴雪薇回来了。
陆承骁搂紧苏漾，“她以为拍到我们就能逼我低头？”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一个号码。
“通知媒体组，准备发布新闻稿。”他语调沉稳，“标题：《陆氏继承人正式宣布终止所有联姻谈判》。内容加一句——‘我的心意早已交付，对象不是裴小姐，而是那位让我甘愿翻窗守夜的女人。’”
苏漾猛地抬头。
“你疯了？”
“没疯。”他看着她，“我只是不想再藏了。”
他挂掉电话，低头吻她嘴角。
“现在全城都会知道——你是我陆承骁的人。”
楼下门铃响起。
叮咚——
声音清脆，打破清晨的寂静。
陆承骁牵着她的手走向门口。
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