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胆敢托大一回,看能不能降低愁怨!"段青灯七窍渗血却放声大笑。他猛地将轩辕剑刺入自己丹田,刑天法相顺着剑身注入轩辕剑残骸。轩辕剑残骸抖动一番,竟断为两截,从中爆发耀目光芒,竟从裂痕中抽取出当年被斩落的刑天战意,光芒如同认识人一般,急速钻入了刑天身躯中。
“哈哈,哈哈,吾快哉,甚是快哉!”刑天哈哈大笑着。
收徒大典当日,轩辕门主姬明月道:"段青灯若要入我轩辕门下,可将刑天战神拔除,封入昆仑镇魔塔,你将永不受折磨,可知晓?"
段青灯直接撕裂上衣,露出爬满圣契纹路的胸膛:"协议已经达成,刑天亦非魔神,正如轩辕剑不止杀伐。我愿与刑天共进退!终身不悔!"
“没必要,汝何必?啊!”刑天发出一声悲鸣。
姬明月见段青灯神色坚决,明白他的意念,便率先坐了下来,“如你所愿,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天意,轩辕自断剑身,目的就是化解仇怨,与蚩尤剑合熔。青灯,允你将蚩尤轩辕二剑合一,十二弟子听令,念铸剑诀!”
咒语引发一阵阵地雷火,焰心处似有一面光亮区域,在十二弟子齐声发咒,姬明月和段青灯发分别持着轩辕持残剑和蚩尤剑,缓缓步入轩辕台,两柄上古神剑似有感应,并齐飞入铸剑台。
“呼啦”一声天雷从头顶而降,从第四重天的青铜门里闪出巨大的霹雳将轩辕台击个粉碎。
一时间,众弟子惊慌失措,不敢言语。
“天意如此,重铸剑时辰未到,青灯徒弟,你还有未尽之事,下山去吧!”姬明月叹了口气,掐指算了算。
段青灯似有所悟,轩辕剑乃正义之剑,如今天下大乱,非功德圆满,此番铸剑,的确时机未成熟。
“如今蚩尤剑我暂且存放在轩辕门,望师父妥善保存!他日战火熄灭,百姓安居乐业,弟子再来补神器!”
姬明月斩断头顶处一根魂链时,昆仑墟核心终于暴露在星辉之下。神脉裂痕中涌出的不是灵气,而是一团炙热的白色光波:"现在你该明白了——要补神脉,需要纯粹的上古神性,今日轩辕剑虽重铸不成,但不防先过渡一番,将鱼肠剑,蚩尤剑加上玄铁锥重铸,青灯弟子,来吧。"
顾小蛮拿出半截鱼肠剑与蚩尤剑,段青灯抚摸着玄铁锥,目光纯澈,将其与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交给了姬明月,轩辕派立刻结成了八卦阵,围绕在铸剑炉周边,口中念叨着咒语。
铸剑炉燃起的是太阴真焰与轩辕血混合的苍白火焰。熊熊烈焰中,三把武器融化的铁水相互交融,互为纠缠,一道道蓝色火光炸现,那是一个个剑下冤魂此刻正在飞升至幻境中封存了起来,铸剑台上的那柄无名剑上亦闪着蓝光。
“祭剑!"姬明月道。
姬明月运转法力,那剑竟自行调转了剑头,刺入了段青灯自己的胸膛,殷红的鲜血顺着纹路,没入了剑身。
"你,你做什么?"顾小蛮抓住剑柄,却发现剑身传来一阵阵暖意。
”不妨事,祭剑认主!“段青灯明白这一切,宝剑吸收了血液,瞬间光亮起来。
姬明月催动符咒,那无名剑垂直站了起来,方才吸收的鲜血滴落至下方剑胚中,剑胚吸收了段青灯血液,渐渐沉寂下来。
”将剑胚收入藏剑阁,待时机成熟再来重铸轩辕剑,恭喜段青灯,顾小蛮二人入我轩辕派!“姬明月朝着门下弟子点了点头道,又将那把无名剑递给了段青灯。
一连串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如同惊雷般炸开!侍立在姬明月身后的那十二位形容各异、却同样气息沉凝的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悸。他们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粗布外衣!
十二个古铜色或苍白的胸膛上,赫然烙印着一模一样的图腾!那图腾繁复而古老,线条虬结如龙蛇盘绕,核心处似有日月交辉,又似兵戈交错,散发着一种蛮荒而威严的气息。图腾并非死物,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细微的血色流光沿着那些玄奥的线条缓缓脉动,透着一股令人灵魂震颤的力量。它并非刺青,更像是从血肉深处生长而出,与他们的生命气息融为一体。
这才是真正的凭证!轩辕门弟子的烙印!
段青灯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十二个图腾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又猛地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深处爆发,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那炽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的血脉,狂暴地冲击着他的胸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拼命要破体而出!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吼,双手不受控制地猛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狠狠一扯!
粗布应声而裂,露出他同样坚实、此刻却剧烈起伏的胸膛。在顾小蛮惊骇的目光和十二弟子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只见段青灯左胸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肌肉诡异地蠕动着,无数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迅速汇聚、勾勒……一个与那十二人分毫不差的图腾,正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在他与刑天战神上浮现、凝聚、最终深深烙印!
那图腾鲜红欲滴,仿佛刚刚淬火而成,散发着比十二弟子身上更为炽烈、更为原始的气息,与他刑天般的悍勇气质完美契合。图腾成型的刹那,殿内那十二个弟子胸前的图腾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共鸣,血光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缓缓平复。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十二个图腾,直直落在高踞石座、神色复杂难辨的姬明月身上。再无犹豫,再无迷茫!段青灯向前重重踏出一步,双膝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烛火又是一阵摇曳。
他双手高高托起那柄混合着他一路杀伐、饮尽仇寇血玄铁锥所制成的无名长剑,剑身寒光凛冽,映照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与刚刚烙印的图腾。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在空旷的石殿中隆隆回响:
“段青灯拜见师父!请师父为此剑,赐名!”
姬明月深邃的目光,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缓缓扫过段青灯胸前那仿佛还在散发着热气的图腾,最终落在他高举的剑上。那眼神中有追忆,有审视,有难以言喻的沉重,最终化为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她缓缓起身,走下石座,步履无声。枯瘦却蕴含着莫名力量的手掌,轻轻抚过寒冷而又光滑的剑身,指尖划过锋刃,带起一声细微的清吟。
“等了……整整十八年了……”姬明月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尘埃,“你就是那预言中的……‘兵主重生,大器锻成之人’……”
“兵主重生?”一旁的顾小蛮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惊涛骇浪,失声问道,“师父,何为兵主重,大器锻成?恕弟子愚钝!”她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段青灯深深的关切。那十二名弟子虽依旧沉默肃立,但眼神交汇间,也难掩震动之色。
姬明月没有立刻回答顾小蛮,她自宽大的袖袍中,缓缓抽出了一截鲜红的绫绸。那红绫色泽纯正,如同凝固的火焰。她凝视着剑柄,又看了看段青灯,眼神复杂难明。手腕轻轻一抖,“嗤”的一声轻响,红绫应声而断。他将那半截红绫,郑重地、一丝不苟地系在了无名剑的剑柄末端。
红绫垂落,宛如一道凝固的血痕,又似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森冷的剑光中异常夺目。
“此剑……”姬明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天命的苍茫,“当名‘同尘’。”
“同尘?”段青灯喃喃重复,感受着手中剑传来的微颤,仿佛与这新生的名字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取自‘和光同尘’。”姬明月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那烽烟四起、生灵涂炭的混乱人间,“光而不耀,混同尘世。锋芒需藏,其志乃彰。此剑此名,伴你入世,望你谨记其中真意。”
“师父!”段青灯心头巨震,兵主重生的名号如同巨石压在心头,他急声追问,“何为兵主重生,大器锻成?这天下……”
姬明月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电:“你二人想必心中已有猜测。”她的目光扫过段青灯和顾小蛮,“如今天下,九州板荡,龙蛇起陆,烽火连天,苍生倒悬。此乃大争之世,亦是浩劫之始!劫数之中,必有一人应运而生,承兵主之志,掌杀伐之权,辅佐真正的明主,涤荡寰宇,再造乾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宿命感,手指直指段青灯,“青灯,你,便是这天选之人!”
“天机不可尽泄!”姬明月再次强调,语气斩钉截铁,“青灯,你今日虽已是我轩辕门弟子,烙印已生,名分已定,但——为师不会教你一招半式!你大功告成之后,须得回轩辕门重铸轩辕剑,你的意义就在此,别无其他!”
“师父,这?”段青灯如遭雷击,托着“同尘”剑的手都僵住了。不教功夫?那这拜师,这烙印,意义何在?
“而且,”姬明月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你今日,此刻,必须立刻下山!自寻你的出路!”
“这……这是何意?”段青灯彻底懵了,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历尽艰险寻得轩辕剑的下落,拜师去刑天,却在转瞬之间被要求离开?不传武功,逐出山门?这与他想象的拜师学艺、习得神功为族人复仇的路径,截然不同!
姬明月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困惑、甚至是一丝被抛弃的受伤,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语气却冰冷如铁:“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的路,不在这昆仑山中,而在那万丈红尘,遍地烽烟之中!你的机缘,你的磨砺,你的道,皆需在血与火、生与死的抉择中自行悟得!轩辕门能给你的,只有这道烙印,这个名字,以及……”
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段青灯身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切记一条铁律——不可为暴君所用! 你手中之剑,心中之志,当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若违此誓,天地共诛!你去吧!这把‘同尘’,随身带上,它会指引你,也会警示你!”
段青灯心中翻江倒海,无数疑问堵在喉咙口,但看着姬明月那不容置疑、仿佛蕴含着无尽沧桑与天威的眼神,他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命运的巨大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将他无情地推向了未知的深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将“同尘”剑紧紧握在手中,那截红绫垂落,轻轻拂过他的手背。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弟子……段青灯,谨遵师命!”声音艰涩,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十二位胸膛烙印图腾的同门,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焦急的顾小蛮,毅然转身,来到了三重天镜的边际,那白云翻滚中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鸟。
轩辕台,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烛火不安地跳动。
姬明月久久地凝视着段青灯,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石门,看到那个肩负着沉重宿命、走入乱世洪流的孤独背影。许久,她才缓缓移开目光,落在了依旧呆立原地、眼中含泪、不知所措的顾小蛮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看段青灯时的复杂与沉重,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深深叹息,仿佛看到了命运丝线另一端系着的、无法逃避的劫数。
“唉,不可破,不可破矣……”一声悠长的叹息从第四重天处传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石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宿命的无奈,“又是一劫啊……”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顾小蛮娇小的身躯,看到了她未来注定坎坷的道路。最终,那叹息化为一句飘渺却笃定的预言:“小蛮,莫怕,也莫急。尘缘未了,劫波未尽……你我,还会再见!”
“青灯,你先别走,往这边来!我和刑天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说!”姬明月又招了招手。
段青灯自然是狐疑不断,见姬明月说的郑重,反转身,拉开了胸膛。
姬明月暗自催动法器,原本白皙的胳膊上,闪亮着红色的光芒,径直地没入了刑天的躯体,只听姬明月道:“刑天前辈,法门已成,千里传音,他们二人就靠你了!”
“知道了,别搞得像个生离死别一样,走了!我会关照他们的。”刑天懒散地扭了扭身躯,段青灯似乎感觉有种悲凉而又磅礴之意席卷全身,但又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