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与刑天决战(二)
书名:刑天战纪 作者:大唐明月 本章字数:4018字 发布时间:2025-12-06

段青灯的意识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苗,疯狂凝聚着体内那股因药力而沸腾的力量!丹田如同燃烧的小太阳,滚烫的内力洪流咆哮着冲向被刑天意志压制的四肢百骸!

“给老子……滚出去!别再跟着我!” 段青灯在灵魂深处发出震天的咆哮!

嗡!手中的玄铁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拼死的意志,锥体上的暗沉纹路骤然亮起微弱的乌光,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挣脱了刑天的压制,灌注右臂!

“噗!”段青灯双手收紧,逼出了那太阴真焰,火焰在玄铁锥的锥尖上。乌光瞬间大盛,带着一种惨烈决绝的气息!

“我要杀了你!”段青灯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半分章法,将全身的力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憋屈,都灌注在这一刺之中!玄铁锥化作一道撕裂寒气的乌黑闪电,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是刺向敌人,而是朝着自己的左肩狠狠扎下!那里,正是刑天意志在他体内盘踞最深的区域!

“吼——!”刑天那饱含惊怒与剧痛的咆哮,直接在段青灯的灵魂里炸开!这一锥,伤的是段青灯的肩,痛的却是寄居其内的刑天!那蛮横霸道的意志,如同被烧红的铁钎捅了一下的毒蛇,瞬间剧烈地扭曲、收缩!

“无知小儿!安敢使用太阴真焰伤吾!” 刑天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痛楚?

冰窖内,一场诡异到极致的“自杀式”搏杀瞬间爆发!

段青灯时而眼神清明,状若疯虎,玄铁锥挥舞如风,招招狠辣,专往自己身上刑天意志反应最强烈的部位招呼——左肩、右肋、后背心!每一次挥锥,都伴随着他自身肌肉被撕裂、骨骼被震动的剧痛,以及刑天在灵魂深处发出的、夹杂着愤怒与一丝丝惊惧的嘶吼。玄铁锥乌光闪烁,每一次刺入自己身体,都带出一溜滚烫的血珠,溅落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嗤嗤作响,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时而又眼神赤红,动作变得狂暴僵硬,那是刑天在疯狂反扑。被激怒的刑天操控着段青灯的身体,不再顾忌损伤,如同人形凶兽,用头撞!用肩顶!用膝盖砸!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凶狠地砸向冰壁!轰!轰!轰!坚逾精钢的万年玄冰壁被砸出一个个浅坑,冰屑纷飞如雪。粗大的寒铁锁链被他抓住,当做巨鞭挥舞,抽打在冰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段青灯的身体成了战场。冰窖里回荡着两种声音:一种是玄铁锥刺入皮肉、砸断骨头的沉闷噗嗤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另一种则是冰壁被巨力撞击、锁链被狂暴抽打的轰隆巨响与刺耳刮擦声。鲜血与冰屑混合,泼洒在幽蓝的冰壁上,绘出一幅残酷而怪诞的画卷。段青灯的脸在痛苦扭曲与狂暴狰狞之间飞速切换,汗水混合着血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寒气冻结成霜,覆盖在他脸上、身上,使他看起来如同一个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冰霜恶鬼。

“疯子!都是疯子!”段青灯的意识在剧痛与刑天意志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每一次自我伤害都像是在灵魂上剜肉,每一次被刑天操控着撞向冰壁都感觉五脏移位,“再这么下去……没被刑天弄死……也要被自己捅成筛子了……”

就在段青灯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痛苦和刑天的反扑彻底淹没时,头顶那寒气弥漫的洞口,突然传来玄天老儿那极不合时宜、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喊声,声音被寒气扭曲,断断续续:“段小友顶住!老夫这就送你们去更暖和的地方,烤,烤,烤火去去寒气啊!”

话音未落,冰窖穹顶那寒气喷涌的洞口,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红光所取代!一股截然不同的、狂暴燥热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灌了进来!寒气与热浪瞬间在这密闭空间里激烈对撞,发出“嗤嗤”的爆鸣声,白茫茫的水蒸气如同沸腾般翻滚弥漫!

“咔哒!轰隆!”

脚下的玄冰地面猛地一震!段青灯(刑天)立足不稳。整个冰窖底部,连同镶嵌在冰层中的那些巨大锁链,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升降台,开始隆隆上升!速度极快!

刺骨的严寒瞬间被灼人的热浪取代。白茫茫的蒸汽如同滚烫的幕布,遮蔽了视线。段青灯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着向上疾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水汽蒸腾的嘶鸣。

仅仅几个呼吸,上升之势戛然而止。蒸汽被一股强劲的罡风吹散,眼前的景象让段青灯(和意识深处同样感知到外界的刑天)瞬间呆滞。

这是一个比下方冰窖更为巨大的天然石台,或者说,是一座悬浮在炽热深渊之上的孤岛。脚下是暗红色的、布满了龟裂纹路的巨大岩石,岩石缝隙中,暗红色的岩浆如同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鼓胀、破灭,散发出硫磺的刺鼻气味和足以融化钢铁的恐怖高温。石台边缘没有任何围栏,只有无尽的、翻滚着金红色烈焰的深渊,灼热的气流扭曲着视线,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整个空间被映照得一片金红,空气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火焰,灼烧着气管。

烈焰台!名副其实!

而段青灯(刑天)所站的位置,正是这烈焰台的正中央。脚下岩石的滚烫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皮肤瞬间感受到针扎般的灼痛。

“吼……!”

一声低沉、压抑,却带着前所未有惊惧的咆哮,从段青灯喉咙深处发出。这一次,咆哮的主体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掺杂了浓烈得化不开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来自段青灯,而是来自他体内那个刚刚还在冰窖里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意志——刑天!

段青灯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踏上这烈焰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灼热气息的瞬间,刑天那霸道绝伦、如同亘古寒冰般坚硬冷酷的意志,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燎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一头称霸雪原的冰霜巨兽,骤然被丢进了沸腾的熔岩池!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根植于古老记忆深处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刑天的残魂中蔓延开来,甚至压过了他对战斗的渴望和对段青灯身体的掌控欲!

段青灯眼中那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惊惶和……瑟缩!他(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力量耗尽的虚脱,而是面对天敌般的恐惧颤栗!他(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石台边缘那翻腾的金红色火海,动作笨拙而慌乱,与之前在冰窖里硬撼玄冰的狂猛判若两人。

“火……是火……”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剧烈颤抖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挣扎着传入段青灯的意识深处。这意念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是刑天残魂在极度惊骇下的本能呓语。

段青灯瞬间明悟!

这尊上古战神,执干戚舞,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征战不休,传说中被黄帝斩首后依旧不屈的存在……他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最深的恐惧,竟然是……火!是这焚尽万物的烈焰!这发现荒诞得令人发笑,却又无比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哈哈哈!” 玄天老儿那猥琐的笑声从烈焰台边缘一块凸起的、相对“凉爽”的岩石上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溜了上来,正盘腿坐着,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烤红薯,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看戏。

“刑天小儿!滋味如何?这‘九幽地心火’的余温,够不够给你暖暖身子骨?比那冷飕飕的冰窟窿舒服多了吧?啧啧,瞧你这小可怜样儿,抖得跟筛糠似的!”

刑天(段青灯)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瞳(此刻那红色里充满了惊惧而非暴怒)死死盯住玄天老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但身体却诚实地又后退了半步,远离那岩石边缘。

“小友!还等什么?” 玄天老儿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却充满煽动性地大喊,“趁他现在功力大减,要他命!这厮几百年了,还是没有一点点长进,依然怕火怕得要死!快!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你的身体就彻底干净啦!想想你的自由!想想他刚才怎么操控你撞墙的!哎哟,真疼啊!疼,受不了了!”

“嘿嘿,汝要推吾么,莫要忘了,汝吾一体!莫上了他的当,无知小儿!”刑天有些心慌,忙制止道。

玄天老儿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段青灯混乱的脑海。自由!那身引以为傲、行走江湖的“气势”象征,被昆仑山人操纵的羞辱感瞬间涌上心头!还有在冰窖里,被刑天操控着,像个人肉攻城锤一样疯狂撞击玄冰壁,骨头欲裂、五脏翻腾的剧痛和无力感……滔天的怒火和屈辱瞬间点燃了段青灯仅存的理智!

“啊——!” 段青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眼中再次被疯狂的杀意和屈辱点燃!体内那被药力催化的狂暴力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轰然爆发!他暂时压制了刑天那被恐惧削弱的影响,猛地一蹬脚下滚烫的岩石,整个人如同扑向猎物的火鹰,朝着那因恐惧而动作迟滞的刑天(段青灯身体)猛冲过去!

玄铁锥再次举起!这一次,锥尖不再是对准自己,而是直指刑天意志的核心——段青灯自己的胸膛!锥体上,沾染的段青灯自身的鲜血尚未干涸,在周围金红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而决绝的暗红光芒!锥尖撕裂滚烫的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带着段青灯所有的恨意和毁灭的欲望,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这一锥,足以洞穿顽石,更遑论血肉之躯!

“死吧!” 段青灯嘶吼着,面孔因极致的杀意而扭曲。

玄铁锥的乌光,在烈焰台金红色的背景中划出一道死亡的轨迹,带着段青灯积压的所有屈辱、愤怒和毁灭的欲望,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自己的胸膛!锥尖撕裂空气的尖啸,是死亡的宣告。

就在那冰冷的锥尖即将触及滚烫皮肉的千钧一发之际——

段青灯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杀意火焰,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寒流浇中,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幅幅画面,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撞入他的脑海:就是这个敌人一次次的帮自己退敌,帮着自己打败了火蟒和巨蜥的攻击,没有他,如何有今日?没有刑天,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同病相怜?

段青灯那灌注了全身力气的右臂,如同被无形的巨钳死死卡住,在玄铁锥即将洞穿心脏的前一瞬,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锥尖距离自己的皮肉,不足一寸!狂暴的劲风甚至已经吹开了胸前的衣襟,冷酷无情的杀意刺激得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时间仿佛凝固。烈焰深渊在脚下咆哮,热浪扭曲着视线。段青灯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滚落,瞬间被高温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那双属于刑天、此刻却充满了最原始恐惧的眼睛。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是滔天的恨?是毁灭的快意?是……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不忍?

“哥们儿……” 段青灯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和挣扎,打破了烈焰台上死寂般的轰鸣,“活着……他妈的……不好吗?” 这话像是问刑天,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轰——!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进了段青灯的意识深处,也劈进了寄居其内的刑天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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