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房的冷气开到了最低档，嘶嘶的低鸣像是毒蛇在暗处吐信。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冷却的味道。沈默蜷缩在核心机柜的阴影里，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捕捉着门外走廊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
防火门锁芯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的“咔哒”声。不是钥匙转动，是某种精巧工具在拨弄弹子。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像壁虎一样无声地贴着机柜滑下，赤脚踩在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指尖摸到一块沉重的备用硬盘——边缘带着散热用的金属棱角。黑暗中，他的呼吸放得极轻，几乎与空调的嘶鸣融为一体。
门轴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呻吟，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黑影的目标极其明确，径直扑向闪烁着运行指示灯的核心服务器组。蝎形的戒指在应急出口指示灯幽绿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非人的光泽。
就在黑影距离核心机柜不足三米时，沈默从阴影中暴起！他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臂，那块沉重的硬盘如同炮弹般脱手而出！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机房里炸响！金属棱角精准无比地砸在黑影的右侧太阳穴上！袭击者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猛地一歪，重重砸在旁边的备用电源箱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即抽搐着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他强忍着眩晕和胸口的闷痛，一步步挪过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蹲下身，扯开袭击者高领冲锋衣的拉链——脖颈处，一个青黑色的蝎子纹身狰狞盘踞。沈默眼神一凝，手指用力在那纹身处搓了搓。
纹身边缘竟然翘起了一点！是极其逼真的仿生贴皮！他猛地将整张“蝎纹”撕扯下来，露出底下真正的皮肤——一个监狱里常见的、粗糙的盘蛇刺青，蛇眼猩红。
“周琛…的…旧部……”沈默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低声喘息，带着冰冷的恨意。他认得这种刺青，属于周琛豢养的那批专门处理“脏活”的死士。
林砚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沈默没时间解释，他目光扫过袭击者腰间的战术腰带，上面挂着一套多功能工具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抓起钳子，在袭击者腹部摸索片刻，找准位置，毫不犹豫地将最细长的尖嘴钳捅进对方胃管所在的位置！
“呃……”昏迷的袭击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
沈默的手稳得可怕，他闭着眼，凭着对人体解剖图的记忆，小心地操控着钳子。几秒钟后，钳尖夹住了一个硬物。他屏住呼吸，缓缓将钳子抽出——尖端夹着一枚被透明防水膜紧紧包裹的微型胶卷，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沾满了黄绿色的胃液和血丝。
林砚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沈默跪在昏迷的袭击者旁边，手里举着沾满粘液的尖嘴钳，钳子上夹着那枚微型胶卷。血腥味、胃液的酸腐味和机房的冷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胃里的……”沈默的声音嘶哑，将胶卷递给林砚。
林砚强忍着不适，接过尖嘴钳，小心翼翼地将胶卷放入证物袋。他走到光源下，将胶卷对着光。极细的胶片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人名和金额。这是一份周世昌行贿的名单！他的目光急切地扫向最后几行——
**张XX（药监局长） - 500万**
**李XX（法官） - 300万**
**王XX（…） - …**
**沈国柱 - ……**
最后一行！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沈国柱”名字后面的金额和具体事项，被一团浓稠的黄绿色黏液彻底覆盖、腐蚀，字迹完全无法辨认！那三个字浸泡在肮脏的黏液里，像一个被刻意抹去身份的浮尸，在证物袋里无声地控诉着。
“呕……”
沈默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俯身剧烈呕吐起来。酸臭的胃液混合着尚未消化的白色药片残渣，喷溅在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半片安定药的蓝色胶囊外壳，在秽物中格外刺眼。
林砚的目光，从证物袋里那被污损的名字，移到地上呕吐物中的药片，最后定格在沈默痛苦佝偻的背上，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寒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