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笼罩在铅灰色的雨幕里。冰冷的雨丝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沈默裸露的脖颈上。他跪在父亲沈国柱的墓碑前,那块廉价的花岗岩墓碑被岁月和酸雨侵蚀,“沈国柱”三个字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边缘模糊不清,像一个被遗忘的符号。
供果盘里一个苹果滚落在地,沾满泥污。沈默的目光却被苹果底部一道新鲜的、与周围青苔颜色迥异的撬痕钉住了。他伸出冻得发僵的手指,抠掉封住水泥基座缝隙的苔藓,露出里面一个拳头大小的、被粗糙凿开的洞。
洞口塞着一个厚厚的透明塑封袋。抽出来,里面是几页折叠整齐的银行流水单。周氏集团的标志印在抬头,每月固定日期汇入一笔不菲的款项。备注栏清晰地打印着:**封口费**。
雨水瞬间打湿了塑封袋表面。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颤抖着点燃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风雨中飘摇。他将火苗小心地烘烤着塑封袋的背面——几行原本透明的字迹,在热力的作用下,缓缓浮现出焦黄的痕迹:
**「钱已换解毒剂,藏于盒中。勿念,活下去。——国柱」**
字迹潦草,带着仓促和决绝,是父亲的笔迹!
暴雨骤然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墓碑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沈默扔掉伞,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像疯了一样,指甲深深抠进墓碑基座冰冷的混凝土和湿滑的苔藓缝隙中!泥土混着碎石嵌入指甲,鲜血混着泥水从指缝渗出。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胸腔里快要炸开的窒息感。
沉重的混凝土盖板被一点点撬动,泥浆糊满了他的手臂和脸颊。终于,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盖板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深色的、廉价木纹的骨灰盒。
没有骨灰。
冰冷的雨水灌进墓穴,打在骨灰盒深色的天鹅绒衬布上。一支密封完好、标签清晰的BLU-667药剂,静静地躺在衬布中央。在惨白的天光下,药瓶上的生产日期像烙印般刺眼:
**2018.11.12**
父亲死于2018年11月5日。这支救命药,在父亲死后第七天,才被生产出来。它从未被使用过,像一个残酷的、迟到的嘲讽。
沈默跪在冰冷的泥水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冰冷的药瓶,雨水和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远处传来滚雷的闷响,像命运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