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而过,林间树叶翻卷出浪涛般的声响。青柏忽然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煞白,小心翼翼看向我:“居士,你找到了吗?是这里?”
他抿紧唇角,声音带着颤音:“我浑身难受得紧,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我心头一讶,抬眼望去。
青柏虽是修道之人,却未必人人都有这般敏锐感知。我能窥见异样,是因身怀天眼;小莲与灯笼则因非人之身。他以凡胎肉身,怎会有这般强烈的感应?
司衡亦失声惊叹:“倒是我先前看走眼了。这般看来,他竟是天生道骨。”
“若能悉心调教,他日未必不能执掌道宫。”
我愈发惊愕。
谁能想到,眼前这憨态可掬、还馋着婚宴的青柏,竟有如此天赋!
司衡曾与我提及,世间常有异士天生不凡——如我的天眼,能洞穿过往功过;而天生道骨者,修行道法往往一日千里,对道韵的体悟也远胜常人。
只是……
我歉然看向青柏:“劳烦你再稍候片刻。”
说罢蹲下身,凝神打量面前这方小小的土丘。天眼视物之下,丘中骸骨并无异常,确是魏郎无疑。
可怪就怪在,骸骨四周萦绕着浓如墨染的黑气,仿佛他生前行尽恶事——这绝无可能!
我曾见过魏郎魂魄,清光湛湛,心怀慈悲,怎会骸骨与魂魄判若两人?
更何况,放眼望去,四下诸多坟墓竟都笼罩着这般罪孽深重的气息!若被旁人看见,怕是要以为这满山埋的尽是十恶不赦之徒——此事定然蹊跷至极!
我拍了拍青柏的肩膀:“你那位青崖师叔在何处?可否再唤他一声?”
“好。”
青柏点头应下,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三两下折成纸鹤,轻声唤道:“青崖师叔,青崖师叔——”
纸鹤振翅而起,循着呼唤声悠悠前行,可未及两丈远,便骤然打了个旋,一头栽倒在地。
青柏脸色愈发惨白,愧疚道:“居士,对不住,是我道法不精……”
他满面自责,我却看得分明——四面八方的恶气翻涌而来,竟将纸鹤上的灵光生生吞噬!
那位青崖师叔,必定就在附近暗中窥视!
我身旁还带着青柏,不宜冒险,当下只得故作不知:“既如此,原想问问能否取出我好友的骸骨。也罢,我下山去问道宫之人便是。”
青柏连忙道:“我带你去见师叔吧——早上引你前来的是紫宸师叔,他道法尤为高深,观中人人都说他是未来的掌教。”
我好奇追问:“为何你叫青柏,师叔却叫青崖、紫宸?道号莫非有什么讲究?”
青柏愣了愣,随即笑道:“居士误会了,我们取道号向来随意,全凭心意——若是幼时师傅所取不合心意,年满十六还能重新更换,观中并不拘泥于此。”
倒真是洒脱自在!
我心中暗暗称奇。
更何况那位紫宸师叔,身为下一任掌教人选,瞧着也当真是“与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