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最后一块保温棉钉在暖棚框架上时，额头已经渗出细汗。棚里的温度计显示15℃，比外面高出近五十度，刚搬进来的番茄苗舒展着嫩叶，在暖风里轻轻摇晃。
“这样应该能扛住夜间降温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蹲在角落的苏晴。她正小心翼翼地给生菜浇水，指尖沾着泥土，眼里却亮得很。
“你看这颗，”苏晴指着株刚冒头的黄瓜苗，“昨天还蔫蔫的，今天就直起来了。”
暖棚是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改造的。原本只是个简易玻璃房，林默拆了半扇门板当支架，又把从黑市换来的保温棉一层层钉上去，甚至在地下埋了圈加热线——这是他早就备下的“后手”，没想到极寒来得这么快，正好派上用场。
“晚上把加热线通上电，温度能稳住。”林默蹲在她身边，看着土里冒出的点点新绿，心里竟生出些踏实的暖意。外面是冰封雪冻的世界，这里却藏着片小小的春天。
正说着，棚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在了栅栏上。林默瞬间绷紧神经，抄起靠在门边的铁锹就往外走，苏晴也跟着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浇水的瓢。
栅栏外，一个裹着破棉袄的男人正趴在雪地里，半天没动静，身边倒着个空了的罐头盒。林默认出他，是前几天跟着赵天宇换物资的瘦高个，现在看那样子，像是饿晕了。
“要不要……”苏晴的话没说完，就被林默打断。
“别开门。”他的声音很沉，“暖棚的温度不能降，这些菜苗也经不起折腾。”
男人似乎醒了，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暖棚里的绿意，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抓着栅栏摇晃：“给点吃的！我用东西换！我有金条！”
他怀里果然掉出块金灿灿的东西，在雪地里闪了下。但林默注意到，他的手冻得发紫，嘴唇干裂，眼里满是疯狂——这状态，就算给了吃的，也未必会走。
“滚。”林默举起铁锹，声音冷得像冰，“再闹，我不保证这铁锹会落在什么地方。”
男人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踉跄着后退几步，捡起金条，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风雪里。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手里的金条，要是早点换成吃的……”
“换成吃的，现在也该吃完了。”林默转身回暖棚，重新关紧门，“极寒里，能靠住的只有自己种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些会被抢走的金条。”
他走到番茄苗边，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绒毛。这些菜苗是他们用最珍贵的种子培育的，每天数着叶片生长，比什么都上心。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没错——暖棚里的绿意，不仅是食物，更是撑下去的盼头。
傍晚时，暖棚里的生菜能收第一茬了。苏晴摘了满满一篮，用清水洗干净，拌上点香油和盐，就是道清脆的凉菜。林默看着她端着菜走进屋，突然觉得，这暖棚就像个结界，把外面的风雪和绝望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踏实的烟火气。
夜里，加热线通了电，暖棚里的温度稳定在18℃。林默躺在床上，听着棚里传来的细微声响——大概是黄瓜苗在悄悄拔节。苏晴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脸上带着点笑意，大概是梦到了丰收的场景。
他想起白天那个男人手里的金条，在雪地里闪着冰冷的光。再看看窗外，暖棚的灯光透过保温棉渗出来，是片柔和的橘黄，像雪夜里的一颗星。
林默知道，真正能扛过极寒的，从来不是那些冷冰冰的黄金，而是暖棚里生长的绿意，是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是身边人温热的呼吸。这些东西，或许不值钱，却能让人在最冷的夜里，也敢相信春天会来。
明天，该给菜苗施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