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造端且言钱文选(3)
书名:马革锦绣裹江山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2155字 发布时间:2025-12-06

钱文选在民国十三年(1924)为《钱氏家乘》所撰的自序中,简要记录了他对先祖祠、墓等的调查与游历过程。时任浙江省长的齐耀珊也在《钱氏家乘序》中对钱文选游历和调查过程作了的精要概括。钱文选及其族人在民国二十五年(1936)十一月廿四日《致吴县请登记广陵郡王墓产函》中称“近年对于所有钱氏坟墓,从事调查,以期清理,而免湮没”。在民国三十八年(1949)刊行的《表忠小志》中,对吴越钱氏诸墓的调查成果有简要记载。《表忠小志》是由保管西湖钱王祠委员会编辑发行的一本小册子,目的是宣传钱王历史,其职能之一是“祠内器具保管”。在以明确坟产、祭田为主要宗旨的调查中,该会成员重点对钱氏家族墓葬进行了测量及绘图,保留了一批重要资料。

这一阶段的调查活动,虽不是纯粹以盘点吴越国古迹古物为目的,但值得圈点之处仍颇多。首先,调查的组织及实施者之一钱文选具有西学知识背景,熟悉英文,又有欧洲游历及任职经历。其次,由《保管西湖钱王祠委员会暂行规则》可知,该会属社会团体性质,实行董事制,与古物保存委员会存在交集。第三,调查活动注重对祠墓地产的勘测,并呈请政府颁发“户折”明确产权,以免除公私侵占。第四,调查活动取得的成果以登记记录为主,相关研究虽处于起步阶段,但已注重县志等文献记录与实地调查的结合研究。如对临安钱王太庙山祠墓地产在实地勘测的基础上又查得县志的记录,资以了解其范围变化。第五,注重保护,调查活动为祠墓修缮保护提供了依据。如对武肃王坟庙的修复,在勘测地产、清理基址、绘制图纸的基础上,筹款兴修,“茔宇重新”。

综上可知,钱文选及保管西湖钱王祠委员会的调查活动应可归入考古学的范畴,因为他们是以田野活动的方法来寻访古物并研究钱氏家族的历史。钱文选及保管西湖钱王祠委员在20世纪30年代的田野调查活动,与李济等对山西南部汾河流域的考察、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对安阳殷墟的发掘等相比,虽然相关人员缺乏考古学及人类学的专业背景,却已从“金石学”这一稍嫌狭窄的传统中走出来,迈入了考古学的殿堂,并开启了近代文物保护的道路。

民国四年十一月,钱文选改调财政部任职,历任云南、河北、浙江、湖北、福建盐务稽核所所长,皖岸榷运局总局长,两浙盐运使等职凡十八年。在云南任上时,滇省军阀常向商人勒索,经钱文选斡旋,财物才得以逐步归还原主,商人由此甚为感激。钱文选改任他职时,商民制作“惠商裕课”、“阜我民财”匾额相赠。钱文选在署理地方盐务期间,仍不忘文化研习,阅读了大量方志等文献,先后撰成《滇盐》《芦盐》《浙盐》《鄂盐》《闽盐》等五种专志。

终其一生,钱文选以《钱氏家训》为圭臬,谨奉之,以行善劝学为荣为乐。民国十八年,捐资600元在广德北乡双溪上架起一座木桥,并出资修筑广德至溧阳戴埠的松岭山道,人称“松岭古道”。民国十九年,钱文选捐资千元在故乡创办了士青小学,乡里贫苦子弟均得以免费入学,此后学校每年开支的数百元经费全由钱文选供给。钱文选还曾捐款资助广德育婴堂。晚年他将叔祖所遗田产置为“士青义庄”,收入悉数用于慈善事业,平素零星施舍更是不胜枚举,受其恩泽者不计其数矣。

钱文选对杭州情有独钟。民国二十一年,钱文选申请卸职获准,定居杭州。二十三年,广德旱灾奇重,树叶亦采食殆尽。钱文选于九月五日接到广德救灾委员会电告,立即召开旅杭同乡会会议,并向中央行政院、全国赈务委员会、安徽省民、财二厅以及外地同乡会发出救灾电文。其时钱文选已先后于七月、十月应安徽省府和浙江省府所聘,出任黄山建设委员会委员和浙江省赈务委员会常委。钱文选一面吁请救灾,一面千方百计实施救济:赔垫运费派人收购广德的竹木柴炭运销杭州,从浙江赈务会商拨夹衣2000件改成棉衣,连同向上海商界募得的棉衣和估衣各1000套,运交广德发给灾民;将经手在杭州领得的免税米4500石以及垫款3000元从上海采购大米运抵广德,以购进价出售,并往复周转不绝;用募捐所得在广德与人合办粥场施粥,同时施舍100余口棺木和大量药品。

尤为可称的是,钱文选虽热心救灾若此,自奉却又是极薄的,一生不嗜烟酒,勤俭持家,厉行节约,宅屋中除去藏书,竟余无长物。

民国二十六年,上海抗战爆发后,杭州涌来无数难民。钱文选时任杭州红十字会会长,兼浙江救济难民委员会常委,终日忙于救济。国破家亡之际,为避免与日军纠缠,十二月二十三日(杭州沦陷前一日)钱文选徙居上海。驻杭日酋几次派人飞沪,许以高官厚禄欲引诱钱文选返杭就伪职(相当省长职),后又委某国驻沪领事前往游说。然而钱文选正气凛然,坚辞拒绝,闭门不出,埋头著书。此间,钱文选曾在一张与友人的合影上题诗明志:“乱离敢自托孤高,威武频加不屈挠。生命虽危置度外,任他巨浪与洪涛……”以凛然风骨和不与合作的态度恪守名节。

抗战胜利后钱文选才返回杭州。曾题三潭印月迎翠轩“空潭成对影,明月悟前身”,曾题岳王庙墓楹联:“武穆与武肃齐名,赖祖功射退浙江潮,得瞻庙貌重新,留南宋一抔干净土;大孝为大忠张本,奉母命战寒金虏胆,毕竟国魂同寿,占西湖卅里艳阳春。”在杭州留下许多人文佳话。

梁代昭明太子萧统之《昭明文选》是当年学子们的必读书目,不必揣测钱文选当年取名是否与仰慕昭明太子有关,但钱文选的确曾对此事产生兴趣。

据考,钱文选游览昭明峰、双清池、太子庵时,曾赋《昭明峰》诗一首:

 

父知修道子修文,

慧业词宗两不群。

同泰昭明何处觅,

一峰犹是倚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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