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停在巷口,我拔下钥匙,鞋跟里的金属片还沾着雨水。
推开指挥室的门时,周慕云正盯着三块屏幕来回切换。他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快。
“你回来了。”他说。
我没应声,把背包甩到桌上,拉开拉链。战术刀、防水袋、半截烟都掏出来摆好。兜帽往后一扯,后颈那块芯片还在发烫,但没到激活的临界点。
“面包车里的人,左耳缺了一块。”我说,“非洲那次任务,他是‘赤鸦’爆破组的现场负责人。现在他守在外面,说明里面的活快干完了。”
周慕云停下动作,终于转过身。“那你没动手?”
“不能动。”我坐下,手撑在膝盖上,“他只是外围警戒,身上未必有主控器。我要是强攻,里面立刻就能收到信号。而且——”
我顿了下,摸出烟盒捏了捏,没点。
“他们已经开始转移物资了。”
他眼神一紧,立刻调出监控画面。冷冻厂东侧围墙,一辆白色冷藏车刚驶出铁门,车牌被泥糊住一半。时间戳显示是十二分钟前。
“这车不在我们之前的记录里。”
“不是同一辆。”我起身走到屏幕前,“之前进出的都是深蓝色厢货,这辆是新的。他们换路线了。”
周慕云迅速接入交通摄像头,追踪车辆去向。画面跳转几次,最后定格在城东三号高架桥下。车拐进一条岔路,消失在民用监控盲区。
“那边是老工业区。”他说,“没有商业设施,只有废弃厂房和地下管网检修站。”
“不对。”我盯着地图,“再往前两公里,是东海广场的地下车库入口。”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把东西运进商场?”
“不是运进去。”我摇头,“是已经运进去了。”
他手指一顿。
“过去七十二小时,广场夜间维保记录增加了四次非计划巡检。保洁公司换了新承包商,注册资金五万,法人代表查不到背景资料。而这个公司名下的账户,在三天前接收了一笔来自离岸公司的转账,金额刚好够买一批高能炸药。”
周慕云立刻打开企业数据库比对,脸色慢慢沉下去。
“这笔钱的中转方,关联到一个空壳物流公司。这家公司上个月租了三辆冷链运输车,申报用途是‘生鲜配送’。但它的运营范围根本不覆盖市中心。”
“车呢?”我问。
“最后一辆登记轨迹停在广场B3层,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十七分。之后信号消失。”
我盯着屏幕上的平面图。东海广场五层楼,日均客流八万人次。地下三层是停车场和设备间,其中B2有一条老旧的市政管道穿过,直通城北变电站。
“他们不需要炸毁整栋楼。”我说,“只要在B2引爆,冲击波会顺着管道传导,直接破坏变电站主闸。全城供电瘫痪,应急系统启动延迟,救援响应至少拖二十分钟。”
周慕云没说话,调出电力负荷图。
“过去十二小时,广场用电量上升百分之四十七。空调机组全天运行,但天气根本不需要制冷。”
“他们在降温。”我接道,“炸药怕热,必须维持低温环境。所以用商场的中央空调系统当掩护,持续给危险品散热。”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
“目标确认了。”
我抓起对讲机,按下频道键。
“监控组听令,立即转移视线。重点盯住广场所有货运电梯和后勤通道,发现任何携带箱体进出的可疑人员,拍照留存,不准打草惊蛇。”
对讲机传来两声短促回应。
周慕云已经接入备用信道,手指飞快输入密钥。他从西装内袋取出那块珐琅怀表,掀开表盖,按下一侧按钮。蓝光闪了一下。
“清源计划应急代码已发送。”他说,“内容只有坐标和T减四小时预估,不会暴露来源。”
“警方那边呢?”
“不能直接通知。”他摇头,“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会封锁商场。贸然疏散会引起恐慌,反而让对方提前行动。”
我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快速写下几行字。
“拿这个去市公安局内网提交。”我说,“标题写‘反恐演习数据模拟推演’,附件加一份伪造的应急响应流程图。他们会当成例行测试处理,但系统一旦收录,就会自动触发低级别预警机制。”
他接过纸条看了眼,点头出门。
我留在屋里,重新检查装备。电池满格,对讲机信号正常,战术手套指腹磨损处补了胶。我把烟塞回口袋,顺手摸了下后颈。
芯片温度更高了。
周慕云十分钟后回来,脸色不太对。
“有问题。”他坐下,打开一台离线终端,“我刚查了那家保洁公司的股东结构。表面是独立注册,但二级控股方绕了三层公司,最终指向一家市政服务外包集团。”
“谁负责的?”
“赵天雄名下的产业。”
我手停在半空。
赵天雄是东海财阀会长,航运巨头,表面上跟这种事不可能有交集。但如果他的势力渗透进了市政工程,那就说得通了。
“这不是单纯的恐怖袭击。”我说,“有人在里面做内应。他们能拿到施工许可、避开安检、长期占用地下空间作业。没有高层批准,做不到。”
周慕云看着我。“你的意思是,名单泄露的事,还没清干净?”
我没回答。三年前那场任务失败,就是因为坐标被篡改。而现在,同样的手法又出现了。
“先不管背后是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爆炸。”
我站起身,抓起背包。
“我去商场。”
“你一个人?”
“不。”我说,“我走地下管网。广场B2的通风井有一个检修口在废弃变电站旁边,那里没人管。我可以从下面摸进去,确认炸药位置。”
“然后呢?拆弹你不行。”
“我不拆。”我说,“我标记位置,传图像回来。你们组织人手准备突入。等我信号,统一行动。”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
“你又要进那种地方?”
“我已经进过很多次了。”
他没再拦我,转身调出地下管网图,标出三条可能路径。其中一条被红圈圈住。
“这条最隐蔽,但积水严重,有些段落要潜水通过。你身上的伤……”
“死不了。”我打断他,“给我三十分钟定位,之后随时接应。”
对讲机别上肩带,我走向门口。
风又起来了。
走廊灯忽明忽暗,照到墙上挂着的倒计时屏。数字跳到T减四小时十八分。
我伸手按了下后颈,芯片的热度像一块烧热的铁片贴在骨头上。
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但快了。
我拉开门,走出去。
周慕云在后面喊了一声。
我停下。
“如果你发现了主控终端……”他说,“别硬抢。留证据,我们还能追上去。”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看见它。”我说,“就不会让它再离开我的视线。”
说完,我迈步下楼。
楼梯间很暗,脚步声回荡。
我数着台阶往下走。
右手插进外套内袋,握住了战术刀的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