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过天际时,我正靠在巷口的水泥墩上喘气。
腿还在抖,脊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一根根碾碎又拼回去。我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发麻,差点没抓住手机。
烟盒在兜里,已经压扁了。我掏出来,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没点。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火药粉末包在纸巾里,连同那枚带条形码的纽扣一起塞进了防水袋。尸体脸上的照片也传到了加密盘。这些不能留在现场,更不能丢。
我撑着墙站起来,往街对面走。一辆旧面包车停在路灯下,车门没锁。这是周慕云给我留的临时落脚点,没人知道。
钻进后座,我把背包甩到旁边,打开折叠桌板。三台终端连着跳频模块,屏幕一个个亮起来。手指有点不听使唤,按密码时输错了一次。我用牙咬住烟头,另一只手拍了下左臂旧伤。疼劲上来,神经稳了些。
输入指令,上传数据包。附件包括诱饵的面部扫描、火药成分分析图、还有那张写着“赤鸦、排水井、三分支”的纸条扫描件。
发送键按下前,我在对话框打了四个字母:灰狼归巢。
这是紧急呼叫码,只有周慕云和军方应急通道能收到。一旦触发,必须十分钟内响应,否则自动引爆所有终端自毁程序。
我把烟点燃,没吸,直接摁在手臂伤疤上。焦味升起,脑子清楚了。
屏幕闪了一下,绿色光标跳动。
接通了。
第一个画面是周慕云的脸。他坐在控制室里,西装领带整齐,耳朵上夹着骨传导耳机。银色温度计插在胸口口袋,顶端红点一闪一闪。
“你那边出事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死了一个人。”我说,“自称国际刑警线人,其实是送情报的杀手。”
他眼神动了一下,没说话,等我继续。
我把诱饵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提到‘赤鸦’炸药和排水井第三分支。然后调出火药残留的检测报告,放大Z-7稳定剂那段数据。
“这种配方三年前在非洲出现过一次,只有那个组织用。”
周慕云盯着屏幕看了五秒,转头说了句什么,身后操作台有人开始敲键盘。
第二个画面接进来,是军方高层的代表。脸打了码,声音经过变频处理。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陷阱?”那人问,“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死在废弃工厂,留下半截情报,你就信了?”
“我不信任何人。”我说,“但我信这个。”
我把金属纽扣的条形码解码结果调出来,投影到主屏。一串编号浮现,关联单位是东海市地下管网施工承包商名录,精确指向第三分支检修通道的管理公司。
“他们踩好点了。”我说,“而且知道我会去见这个人。”
会议室沉默了几秒。
“建议派遣侦察小队先行确认目标真实性。”军方代表说,“没有上级授权,不能贸然行动。”
“等你们批下来,八百万人可能已经躺在血里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双轨走。”我说,“一组人立刻进排水系统查引爆装置,另一组在外围布控。确认目标存在,马上转突袭模式。既不会打草惊蛇,也不会错过时机。”
周慕云点头:“技术上可行。我可以黑进市政监控,锁定最近七十二小时进出第三分支的所有车辆记录。”
“不行。”军方代表反对,“风险太大。万一暴露行动意图,对方提前引爆炸弹怎么办?”
“那就强攻。”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自备用频道,“定位工厂七号仓,调特战分队直接清场。”
“你确定炸弹就在那儿?”我问。
“不一定。但总比让平民等死强。”
“错了就是白死。”我说,“他们选排水井,就是因为那里连接主城供水网。一旦爆炸,毒气混合污水会顺着管道扩散,半个城区都得封。你清场有用?清空气吗?”
没人再说话。
我摘下兜帽,露出后颈那块菱形疤痕。皮肤底下还在发热,微微跳动。
“我知道你们怕我是棋子。”我说,“但这次没人指挥我。我要自己走到底。”
周慕云看了眼温度计,数值突然跳高。他皱眉,迅速切换备用信道。
三秒后,信号恢复。
“现在是T减六小时四十七分。”他说,“我们还有机会。”
军方代表最后开口:“行动自主权交给你。后果由指挥部承担。”
画面切断。
终端只剩两个窗口亮着。一个是周慕云,另一个是地图界面,第三分支的位置标成了红点。
“侦查组已就位。”文字弹出来。
我坐着没动,右手还按在左臂烧伤处。烟早灭了,夹在指间。
“老兄,别硬撑。”周慕云低声说。
我没回话,盯着那个红点。
它开始闪烁。
门外传来车轮压过水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