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亮着,我踩下油门冲了过去。
车子在郊区绕了三圈,确认没有尾巴,我把车停进废弃停车场。天刚亮,云层压得很低,空气闷得像要下雨。我没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盯着解码器屏幕。U盘插进去后,信号跳动几次,最终锁定曼谷西南方向的一处坐标——老渔市地下仓库。
这不是普通据点。
周慕云留下的资料里提过这个地方,说是曾有一批军用级通讯模块从这里转运,但记录被人抹掉了。现在看来,那不是转运站,是藏身地。
我拔掉设备,收进背包。后颈接口又开始发烫,像是有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爬。他们知道我动了数据,已经开始反向追踪信号源。
不能再等支援。
我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高速路上车不多,路边广告牌一闪而过。加油站、便利店、快餐店,全是普通人看得见的世界。可我知道,在这张皮下面,有人正在布防。
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已经变成四十八小时。敌人不会坐等我找上门,他们会清空据点,销毁证据,然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那就只能抢在他们完成之前,先杀进去。
抵达曼谷已是傍晚。我找了个偏僻的修车铺,把车牌换了,车漆喷成深灰。换完车我步行进入老渔市,穿了一件脏兮兮的工装外套,戴着破手套,混在搬运工中间。
每天清晨六点,这里有冷冻货车进出,运输海鲜到市区市场。守卫对这些车辆检查松懈,因为路线固定,司机都是熟脸。
我盯上了第七辆车。
司机下车抽烟时,我把一颗烟头塞进排气管。他发动不起来,骂骂咧咧地去找人修。我趁机钻进货箱底部,摸到一处通风口螺丝松动。拧开后,发现里面是空心夹层,通往下层。
等巡逻队走过,我翻进去。
管道狭窄,爬了十分钟才到底。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湿漉漉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腐烂鱼腥味。前方有微弱灯光,传来脚步声。
我贴墙移动,躲进一堆废弃轮胎后。两个守卫端着枪走过,对话用的是泰语夹杂俄语。他们每六分钟巡一次,路线固定。
我掏出EMP干扰器,按下开关。三十秒内,走廊灯光闪了一下,监控屏幕黑屏。我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地面,降低体温波动。
守卫没发现异常,继续往前走。
我抓住机会穿过通道,来到一扇金属门前。指纹锁亮着红光,需要生物识别。我从战术包里取出厉天鹰的战损手套,那是厉雪娇给我的,说上面沾着他最后战斗时的血迹。
我把手套按上去。
系统扫描几秒,滴了一声,门开了。
里面是数据室。
正中央摆着一台黑色主机,连接着多块显示屏。我接入U盘,开始拷贝。进度条刚走到百分之二十,警报突然响起。
不是因为我触发陷阱。
是主机检测到外部信号入侵,自动启动防御协议。屏幕上跳出提示:第二验证需活体心跳匹配,来源为技术员编号K-7。
我转头看向墙角。
那里有个铁笼,里面躺着一个人,胸口微弱起伏。应该是被囚禁的技术员。我冲过去,用战术刀割断铁链,把他拖出来。手腕冰冷,脉搏很弱。
我把他的手按上识别区。
主机读取瞬间,警报声更尖锐了。屏幕上弹出倒计时:3、2、1——
我咬牙激活战纹芯片。
心跳骤增,肾上腺素冲上大脑。时间变慢,视线边缘泛起血色,倒计时浮现:十秒。
我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操作。数据打包完成,传输中。九秒,八秒,七秒……
背后传来机械转动声,天花板降下两台自动炮塔。
六秒。
我拔出战术刀,侧身翻滚,同时将数据线拔出。五秒,四秒,主机屏幕炸裂,火花四溅。
三秒时我已冲向门口,怀里抱着硬盘。
外面走廊灯光全亮,广播响起急促指令。守卫正在赶来。
我转身跑进另一条通道,找到排水管道入口。爬进去后一路向前,管道倾斜向下,积水没过小腿。水里混着油污,气味刺鼻。
爬了四百米,前方塌方堵住去路。碎石堆得很高,必须翻过去。我左肩撞上水泥块,一阵钝痛袭来,但没停下。翻过去后继续爬,直到看见出口铁栅。
推开铁栅,外面是海岸线。潮水涨上来,拍打着生锈的栈桥。远处海面停着一艘快艇,没开灯,但发动机在运转。
我跳下管道,踩着碎石走向海边。
刚踏上栈桥,背后基地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映红半边天空。他们在毁现场。
我回头看了一眼,快步登艇。
驾驶员没说话,递来一套干衣服和一瓶水。我接过,脱下湿外套,把硬盘放进防水袋,塞进背包最里层。舌下保险槽还空着,我把内存卡含进去,确保万无一失。
快艇启动,驶向深海。
我靠在舱壁上,闭眼调息。战纹反噬开始发作,经脉像被针扎一样疼。我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火光照亮脸侧疤痕,也照见背包上的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肩膀渗出来的。
三个小时后,快艇靠岸。
我背着包下船,走进码头边一间废弃集装箱。打开背包检查装备:硬盘完好,U盘还在,战术刀少了一截刃口,大概是撞在金属上崩的。
我把东西重新归整。
手机震动了一下。国际刑警频道发来新消息:
【卫星图像已上线,曼谷目标区域出现异常热源】
我没回复。
他们现在才看到,已经晚了。
我打开笔记本,连接硬盘。文件加密层级比预想的高,需要逐层破解。第一道密码是数字组合,我输入周慕云怀表背面刻的日期——“0417”,通过。
第二道需要语音验证。
我播放一段录音,是厉天鹰生前最后一次通话片段,来自三年前非洲任务的残存档案。系统识别成功。
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名单。
不止一份。跨境走私路线、资金流向、军火交易记录,还有多个高层代号。其中一个标红的名字让我停下动作。
张振国。
他的账户在过去两年接收了十七笔境外汇款,总额超过八千万。每一笔都通过离岸公司中转,最终流入他儿子名下的海外信托基金。
证据齐全。
我拷贝三份,分别存入不同存储设备。一份留在本地,两份准备转移。
合上电脑,我站起身,走到集装箱门口。外面天快亮了,港口工人开始上班,叉车来回移动。一辆送餐电瓶车停在不远处,骑手正在卸货。
我看了眼自己的车。
也是电瓶车,旧得掉漆,坐垫破了个洞。和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的外卖员一样不起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手里握着能掀翻整个黑暗网络的东西。
我戴上帽子,拉低帽檐,背上包走出集装箱。
走到电瓶车旁,我蹲下检查坐垫下的暗格。刀具和干扰器都在。启动车子,仪表盘亮起绿灯。
我扶正头盔,插上钥匙。
前方路口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等红灯。
她低头看手机,没注意我。
我握住车把,等待绿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