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甲板上,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咸味和铁锈的气息。胸前的勋章已经被我收进内袋,手指碰了下帽檐,压得更低。
舱内的音乐还在响,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回到舱室,我把门反锁,从床底拖出那个旧外卖保温箱。箱子外皮裂了口,胶带补了三层。打开夹层,取出一块黑色设备,边角磨损严重,是周慕云留下的军用解码器。
U盘插进去,屏幕亮起蓝光。信号开始扫描,进度条缓慢爬升。坐标碎片在地图上跳动,集中在曼谷西南方向的一片区域——废弃港口,靠近老渔市,周边没有监控覆盖。
三组经纬度最终锁定。
我把数据打包,发到国际刑警提供的加密频道,附了一句:“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你们每迟一秒,他们就多一分重建网络的机会。”
消息发出去后,频道静默。
我知道他们在看,也在权衡。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情报交出来,更别说实时同步。体制的东西就是这样,嘴上说合作,动作慢得像在等审批签字。
我关掉设备,塞进背包。
拉开衣领,后颈芯片接口有点发烫,像是有热针贴着皮肤游走。这不是错觉,是曾经被追踪过的反应。敌人能通过某种频率捕捉激活信号,哪怕只是一瞬。
不能再等了。
走出舱室,走廊灯光昏黄。厉雪娇靠在对面墙边,手里拿着一只空烟盒,指节轻轻敲着盒子表面。
她没说话,我看了一眼。
“飞行员安排好了。”她说,“六点起飞,不会问目的地。”
“你的人可靠?”
“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他只知道代号,不知道任务内容。”
我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子弹,递给她。
弹壳上有刻痕,T-09。她盯着看了两秒,接过时指尖顿了一下。
“你哥哥的事,我没忘。”我说,“但现在要杀的人,不止一个。”
她抬眼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怕我手下有人泄密?”
“我不信任何人,只信结果。”
她笑了下,转身走向自己的舱房。走到门口停下,“明早见。别迟到。”
我没有回舱。
穿过甲板,找到船上一个常帮我送水的工人,五十岁上下,脸上有道疤,话不多。我塞给他一只空烟盒,里面写着“灰隼”两个字。
“七十二小时内送到这个地址。”我把纸条一起给他,“不能用通讯,不能拍照,亲手交。”
他看了看我,没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事情做完,我背着包往码头走。
夜还没散,港口灯火稀疏。电瓶车停在岸边,坐垫已经破了,我蹲下拆开,取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一把折叠战术刀,刀刃磨过多次,边缘发白;还有一个微型EMP干扰器,巴掌大,电池还有三分之二电量。
全都装进背包侧袋。
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点灰白。快亮了。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窗贴膜,车牌模糊。司机没下车,只是按了两下喇叭。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内很干净,座椅套着布罩,空调开着冷风。司机戴着帽子,侧脸看不清。
“去机场?”他问。
“先找个地方换车。”我说,“有人在找我。”
他嗯了一声,发动车子。
刚开出五十米,导航屏幕突然黑了一下,又恢复。我立刻伸手拔掉USB接口——车上装了追踪器。
司机也察觉了,踩下刹车,手摸向座位下方。
我抢先一步抽出战术刀,抵在他脖子侧面。
“谁让你装的?”
“没人。”他声音稳,“这是公司配的车,我也不知道有这东西。”
我看他一眼,收回刀。
“换个车,现在。”
他没反对,调转方向驶向旧城区。车子拐进一条窄巷,在一家修车铺前停下。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店里。老板正在拆发动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换车。”司机说。
十分钟后,一辆灰色轿车开出后门,车牌换了,GPS断开。我坐进驾驶座,钥匙插进去,发动。
“接下来怎么走?”司机问。
“你不用跟了。”
“可你说要接应……”
“接应取消。”我看了他一眼,“回去告诉他们,我不需要中间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把车开出城,走高速绕了一圈,确认没有跟踪,才转入辅路。
天光渐亮,路边广告牌一闪而过。加油站、便利店、快餐店,全是普通城市的样子。
可我知道,这张皮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下。国际刑警频道终于回复了,一条简短信息:
【首批卫星图像延迟推送,预计三小时内上线】
我没回。
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我把车停在郊区一处废弃停车场,打开背包,拿出解码器再次连接U盘。信号源最后一次跳动是在曼谷,但那不是终点。真正的节点藏在数据流深处,需要手动剥离加密层。
屏幕跳出一段乱码,接着是一串时间戳:48:03:17。
倒计时已经重新计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睁开时,后颈又是一阵灼热,比之前更明显。
他们知道我动了数据。
有人正在定位我。
我拔掉设备,收好背包,发动车子。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
我踩下油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