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绕过山壁,化作轻柔的拂触,树叶簌簌作响,平台上凉风悠悠,连入口的薄荷凉糕都添了几分惬意。
青柏脸颊圆嘟嘟的,嘴里塞满吃食,双眼亮得惊人,却还要竭力端正坐姿,维持得道小童的模样,着实有些为难。
我托腮坐在一旁,只觉他可爱得紧。
白宣在我心底无奈叹气:“若小新娘见我幼时模样,定要惊为天人——毕竟,我可比他俊多了。”
“是是是!你如今在我心里便是当世第一!”
可……眼前这般圆脸蛋的可爱道童,偏生撞进了眼底。
与其盼着尚未自由的白宣,不如珍惜眼前的鲜活光景。
“这位居士……”
青柏被我看得有些局促,刚一张嘴想说话,却喷出几道糕点碎屑……
“咳咳咳!”
他慌忙捂住嘴,艰难吞咽几下,才稳住神色。
“这位居士,你怎不吃?这……这墓山,是我青玄观建观时立下的义举,专为收敛那些未曾作恶之人的骸骨。”
毕竟人无完人,世间些许小恶,若不伤天害理,便尚有转圜余地。
起初不过是在山中辟出一方清静地,给无家可归的尸骸一个安身之所。
可年深日久,天下遭难之人太多,竟渐渐聚起三千余座墓穴……
这座山也便被人唤作墓山。
“道宫掌教因此下令广植松柏,为此处增添庇佑。我们弟子的功课,也需来此诵读道经,化解怨气罪孽,免得它们成形作乱,惊扰了生死安宁。”
寥寥数语,背后的艰辛付出,却远非这般轻易。
我肃然起敬:“青玄观此举,合该名满天下!实为大善之行。”
“我也这么觉得……”
青柏又往嘴里塞了块薄荷凉糕,无意间吐露心声。
随即猛然一顿,
清了清嗓子道:“咳……我是说,天下人皆是这般称颂。”
“不过,咱们道宫起初并非为求名而为之。真到墓山填满那日,这些事自然也就停下了。”
“师傅常教我们,善心善行,需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尽力而为。切不可为一己虚名,耽误了众生福祉。”
这般通透的道理,实在难得。
我一路行来,见过不少人和事。曾有一位所谓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到极致,散尽家财也要助人,最终落得妻离子散……
如今在乡间,反倒养出些升米恩斗米仇的“仇人”,日子过得远不如前,还要靠被休弃的妻子接济……
这便是行善无度的恶果。
“只图虚名,却无视身边人的苦楚,算不得真善。”
我将此事讲与青柏听,他一时怔住,而后重重点头:“我就知道,咱们道观是天下最好的道观!居士,你懂得真多!”
他瞧了瞧空荡荡的油纸包,拍着胸脯承诺:“你要找何人坟墓,到了山顶,我去帮师叔一同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