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晨雾尚未完全消散，松柏的清冽气息与香火味交织，飘入偏房。沈知意正伏在桌上，尽情享用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粥中的皮蛋Q弹爽口，瘦肉鲜嫩多汁，汤汁鲜美得让她几乎要将舌头吞下。
“小姐，慢点吃，没人会跟您抢。”春桃在一旁递上手帕，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既无奈又好笑。这几日，沈知意彻底放松自我，三餐规律得如同钟摆，顿顿不落，还得外加两道点心。佛堂偏房的小桌上，总是摆满了各式美食。
沈知意含糊地应了一声，舀起最后一勺粥送入口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刚放下碗筷，门外便传来李嬷嬷严肃的声音：“三小姐，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
沈知意心头一紧，嘴里的余味顿时消散。柳氏此时召见她，多半是为了禁足思过之事进行训话。她咂了咂嘴，嘀咕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连顿饱饭都吃不踏实。”
春桃连忙帮她整理衣襟，低声叮嘱：“小姐，夫人肯定是想问问您反省得如何，您待会儿说话可得小心些，多顺着夫人的意思，别再惹夫人生气了。”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沈知意摆摆手，跟随李嬷嬷走出佛堂。
侯府正院“荣安堂”距离佛堂不远，穿过两道月亮门便到。院子里的海棠正值盛开，粉白的花瓣铺满一地，但沈知意无心赏花，满脑子都在琢磨如何应对柳氏的训话。
根据原主的记忆，柳氏的训话总是长篇大论，从“嫡女本分”谈到“家族荣辱”，再及“太子妃之位”，动辄一两个时辰，听得人耳朵生茧。以往的沈知意要么哭闹反驳，要么阳奉阴违，最终总是不欢而散。
沈知意下定决心：这次就主打一个“左耳进右耳出”，她只管点头附和，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全凭天意。
步入荣安堂，柳氏正端坐于主位品茶，神色较在皇宫时缓和些许，但仍带着几分威严。旁边立着几位伺候的嬷嬷丫鬟，气氛静谧得能听见茶杯轻碰的声响。
“女儿给娘请安。”沈知意规规矩矩地行礼，态度恭敬，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
柳氏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着素净的襦裙，头发简单挽髻，脸上不见往日的骄纵，眼神也平和许多，心中微微点头，语气却依旧严肃：“起来吧。这几日在佛堂，反省得如何？《女诫》抄了多少遍？”
“回娘的话，女儿已抄了三百遍。”沈知意如实答道，心中却暗自吐槽：抄得手都酸了，那些“妇德妇言”简直如同催眠神器，抄着抄着都能睡着。
“三百遍？”柳氏挑眉，“还算有点长进。只是不知，你抄了这么多遍，真正听进去多少，记在心里多少？”“少？”沈知意立刻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垂下眼帘道：“女儿都听进去了。娘以前说的话，女儿当时不懂事，总觉得娘在管束我，现在才明白，娘都是为了我好。”
这话倒是出乎柳氏的意料。她原本以为沈知意会像往常一样，要么敷衍应对，要么满腹牢骚，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柳氏的语气随之柔和了些：“你能明白就好。你是侯府的嫡女，身份尊贵，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侯府的颜面。以前你总爱争风吃醋，行事冲动，不仅让自己成为话柄，还连累侯府被人议论，你可知道错了？”
“女儿知错。”沈知意立刻点头，头垂得更低，“以前是女儿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得失，忽略了家族荣辱。以后女儿一定改正，再也不做那些让娘操心、让家族蒙羞的事了。”
她嘴上说得诚恳，心里却在盘算：家族荣辱什么的太遥远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过这话自然不能明说，顺着柳氏的话才是上策。
柳氏见她态度诚恳，心中的火气终于消散。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知意，娘不是要苛责你。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怎么会不疼你？只是你性子太过骄纵，做事不计后果，这样下去，迟早会惹出大祸。你看看你二姐姐清沅，温柔贤淑，聪慧懂事，无论在府里还是外面，都备受赞誉。你身为嫡姐，本该比她更出色才是，怎能处处不如她？”
来了来了，又是经典的“别人家的孩子”环节。沈知意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乖巧听话的神情：“娘说得对，二姐姐确实很优秀，女儿以后会多向二姐姐学习，改掉自己的坏毛病。”
“你能这么想就好。”柳氏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乃储君，身份尊贵，风度翩翩，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良配。以前太子殿下对你虽无深意，但也未曾厌弃，都是你自己不争气，一次次在他面前出丑，还总想着算计清沅，才让太子殿下对你越来越疏远。”
提到太子，沈知意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原主心心念念的太子，在她眼里不过是麻烦的制造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