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那个落在额头的吻，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足以融化冰川的温度。
那不是一个冲动的、带着欲望的吻，而是一个标记，一个确认，一个将所有的汹涌爱意都收敛其中、只剩下纯粹珍视的仪式。
江野被这个吻钉在了原地。
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被无限放大。额头上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像烙印般滚烫，沈知珩怀抱的温暖和力量如同最坚固的堡垒，耳边那依旧清晰可闻的、属于两个人的、逐渐趋于同步的心跳声，如同最撼人心魄的誓言。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漂浮了太久、终于靠岸的浮木，又像一粒终于找到归宿的尘埃。巨大的安心感和依旧残存的、如同梦幻般的不真实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沈知珩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那股能让他瞬间平静下来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决堤，不是悲伤，而是太过汹涌的喜悦和释然冲刷着一直紧绷的神经。他死死咬着下唇，试图抑制住喉咙里哽咽的声音，却只是让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
沈知珩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和颈间那片滚烫的湿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用更坚实的拥抱无声地告诉他：我在，我接到了你，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他抛出的、滚烫的真心，得到最终的回应。时间在无声的相拥和交织的呼吸中缓缓流淌。
终于，江野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烈情绪。他微微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沈知珩。
昏暗的光线下，沈知珩的脸庞轮廓有些模糊，但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自己狼狈又无比真实的倒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一种近乎紧张的等待。
江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试了几次，最终，只能用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剧烈颤音的、几乎破碎的气声，将那三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此刻终于得以见天日的字，笨拙地、却又无比郑重地，送到了沈知珩的耳边：“……我也是。”
声音轻得像叹息，消散在晚风里。
但沈知珩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仿佛有万千星辰在沈知珩的眼底轰然炸开，照亮了他整个向来清冷自持的世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狂喜”的情绪，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他胸腔里猛烈地绽放开来，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和认知。
他等待的，就是这三个字。这简单到极致，却蕴含了千言万语的三个字。江野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眸和那再也掩饰不住的、如同冰雪初融般温暖动人的笑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随之涌上的，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涩与甜蜜。
他不好意思地、飞快地重新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重新埋回那个令他安心的港湾，只留下一个泛着红晕的耳朵尖和一句带着浓浓鼻音、近乎撒娇般的嘟囔：“……混蛋……让你看笑话了……”
沈知珩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那笑声不同于他以往任何一次礼貌性的或者出于理性认可的轻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气音的、充满了生动情绪的笑声。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江野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怜惜。“没有笑话。”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却裹挟着无法化开的浓稠温柔，“数据采集完毕。”
反馈结果：完美匹配。”
江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个人风格的回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也破涕为笑，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睛瞪他：“……又是你的破数据！”
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漾开了如同春水般明媚的笑意，那笑容纯粹、明亮，不带一丝阴霾，是沈知珩从未见过的、属于江野的最真实的快乐模样。
沈知珩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低下头，再次吻了吻江野湿漉漉的眼睫，吻去那咸涩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嗯。”他应着，语气里带着纵容和满足，“我的数据，不会错。”
这一次，江野没有再反驳。
他只是伸出手，紧紧回抱住沈知珩，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甚至远超预期的巨大幸福。
夜幕低垂，星辰漫天。
天台上，两个刚刚确认了彼此心意的少年，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那句颤抖的“我也是”，和那颗为他而失控跳动的心。
便是这个夜晚，最好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