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那句石破天惊的“我喜欢你”,连同掌心下那失控狂跳的心脏,像一道绝对的光,劈开了江野世界里所有的阴霾、恐慌和自我怀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江野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眼前这个人,被额头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被紧贴的胸膛下那如同困兽般挣扎、却又无比真实的心跳声,彻底俘获。
世界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收缩成这方寸之地。喧嚣的风声远去,下沉的夕阳定格,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虚化的背景。
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保持着额头相抵、紧密相拥的姿势,像两株在绝境中终于缠绕共生的藤蔓。
沈知珩也同样沉浸在这片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寂静里。他过往十八年人生中构建的所有逻辑框架、数据分析模型,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消散,化为虚无。
他不再去思考“喜欢”的定义,不再去分析心跳加速的原理,不再去评估任何未来的风险。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具温热的、微微颤抖的身体,鼻尖萦绕着的、带着泪水和阳光气息的独特味道,以及自己胸腔里那一声声沉重而欢愉的、只为江野而响起的擂鼓之音。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全然陌生的状态。
混乱,却无比安宁。
失控,却无比踏实。
他缓缓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将江野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不是一场精密计算后产生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被他拥在怀里的,他的……江野。
江野被他更紧的拥抱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任何挣扎,反而顺从地、甚至带着点依赖地,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了过去。他同样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沈知珩身上传来的、稳定而令人心安的气息,听着那透过骨骼和血肉传递过来的、与自己逐渐同步的心跳。
砰——咚——
砰——咚——
两颗年轻而炽热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料和血肉,以相同的频率,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演奏一首无人能懂、却无比激昂的协奏曲。
这声音盖过了一切,成为了这片寂静宇宙里唯一的、也是最响亮的背景音。漫长的沉默,在无声地流淌。
没有言语,不需要言语。
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回避、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慌,都在这个拥抱和彼此的心跳声中,得到了最彻底的原谅与和解。所有的情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依赖、心疼、渴望,都在这片寂静里沉淀、发酵,最终凝聚成了此刻无需言说的、沉甸甸的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地老天荒。
江野才像是终于从这场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他微微动了动,埋在沈知珩颈窝里的脑袋抬起来一点点,湿漉漉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地、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确认:
“……沈知珩……你……你真的……?”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但沈知珩听懂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在江野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却无比郑重的吻。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和确认。
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
江野的身体猛地一颤,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的趋势。
他用力吸了鼻子,将脸重新埋回去,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再也掩饰不住的、巨大的喜悦和哽咽:“……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重若千钧。
沈知珩感觉到自己胸口那片被泪水濡湿的温热,听着怀里人那带着哭腔的回应,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微笑,如同破开冰层的春水,缓缓在他唇角漾开。
他找到了。
那个导致他所有系统紊乱、却也让他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活和完整的,唯一的解。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天边亮起了第一颗星辰。天台上的风依旧带着凉意,但相拥的两人,却只觉得温暖。
世界重新开始运转。
而他们的心跳,早已为彼此,谱写了新的序章。